王守财行动极快,次日一早,便备下了比前日更为丰厚的聘礼,再次登门拜会云文渊。
这一次,他底气足了许多,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云府书房内,茶香氤氲。
王守财寒暄几句后,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他站起身,对着云文渊深深一揖,语气恳切中带着谄媚:
“相爷,下官昨日回府,思及府上二小姐之娴雅品貌,心中甚是仰慕。
下官虽不才,蒙皇恩浩荡,忝为朝廷命官,家中薄有资产,至今中馈犹虚。
斗胆恳请相爷,允准下官求娶二小姐为……为如夫人,下官定当视若珍宝,绝不辜负!”
他到底没敢直接求为正妻,只说“如夫人”,即贵妾,地位比普通妾室要高些,自觉已是给了云府天大的面子。
云文渊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深思。
他昨日确实觉得王守财有些用处,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上道,竟主动提出联姻,求娶的还是他那已沦为弃子的庶女云瑶?
他目光掠过王守财带来的那份更显沉重的礼单,又想到此人在户部与漕运上的关系,心中迅速权衡起来。
云瑶如今在府中,因柳媚儿之事,名声已坏,留在府中也是徒惹是非,更可能影响他云文渊的官声。
若能借此将她打发出去,既清理了门户,又能拉拢一个在粮草事务上可能用得上的官员,简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至于云瑶是否愿意?
一个失了生母庇护、又不得祖母欢心的庶女,她的意愿何须考虑?
至于王守财年纪大、品性如何……在云文渊看来,能给云瑶找个五品官做如夫人,已算是给她找了个不错的归宿,没有随便配个小吏或者商人,已是看在她姓云的份上。
转念之间,利弊已衡算清楚。
云文渊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沉吟道:
“这个……瑶儿年纪尚小,老夫本欲多留她几年……”
王守财一听,心中焦急,忙道:
“相爷!下官对二小姐是一片真心!
若能得允,下官日后必以相爷马首是瞻,竭诚效力!”
他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利用价值。
云文渊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故作沉吟片刻,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王大人如此诚心,老夫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也罢,女大不中留。
瑶儿的婚事,便依王大人所言吧。”
“多谢相爷!多谢相爷成全!”
王守财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当场跪下,连连作揖,“相爷放心,下官即刻回去准备,定以最隆重的礼节迎娶二小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云府后院。
锦绣阁内,云瑶正对着窗外发呆,思索着该如何摆脱眼下困境,是否该想办法给外祖柳家递个消息?
虽然柳家因柳媚儿之事也受了牵连,但总归是一线希望。
就在这时,小莲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小、小姐!不好了!
老爷、老爷他……他把您许给那个王大人做妾了!”
“什么?!”
云瑶如遭雷击,猛地转过身,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哪个王大人?”
“就是昨日来府里拜见老爷的那个王守财王大人!
听说、听说年纪都快五十了!”
小莲带着哭腔道。
快五十了?
做妾?
云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她虽然失势,可她还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怎么能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品级低微、据说还好色成性的老男人做妾?!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不!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云瑶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瓷片碎裂声刺耳无比。
“我要去见父亲!
我要去问个明白!”
她状若疯癫,就要往外冲。
小莲死死抱住她,哭喊道:
“小姐!小姐您冷静点!
老爷已经答应了,聘礼都收下了!
您现在去闹,只会惹恼老爷啊!”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云瑶痛哭失声,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父亲的无情,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终于明白,在父亲眼中,她这个女儿,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换利益的物品。
往日里那些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如同镜花水月,轰然破碎。
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和即将坠入深渊的恐惧。
芷兰苑里,云芷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秋菊。
翠儿低声禀报:
“小姐,前头传来消息,老爷已经应了王大人的求亲。
二小姐在锦绣阁闹得天翻地覆呢。”
云芷剪下一段多余的枝桠,神色淡然。
“她闹与不闹,结果都不会改变。
父亲决定的事,从无转圜余地。”
更何况,这本就是她为云瑶精心选择的“归宿”。
“通知我们的人,看紧锦绣阁,莫要让她在出嫁前,再闹出什么‘意外’来。”
云芷吩咐道,语气平静无波。
“是,小姐。”
云芷放下银剪,看着那盆形态更佳的秋菊,目光幽远。
云瑶的结局已然注定,这云府内宅,终于要彻底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