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城门口的校场上已响起整齐的呼喝声。玄甲军士兵们穿着新换的铁甲,在朝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手中的长戟刺向空中时,竟能带起细微的破空声 —— 这是岭南工坊新炼的百炼钢,比寻常铁器硬度高出三成。
陈锋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士兵们演练着改良后的方阵战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垛口。身旁的长史秦越递上一份卷宗:“将军,南蛮十二部的户籍造册已完成,共得壮丁三万余人,可编入辅兵营。另外,阿会喃献上的南蛮山铁矿分布图,属下已让人核实,储量足够支撑岭南五年用度。”
“五年?不够。” 陈锋头也不回,目光落在校场边缘那些正在组装投石机的工匠身上,“告诉工坊,把水力鼓风炉的图纸再优化一遍,三个月内,我要看到铁产量翻番。”
秦越刚应下,又递上另一份密报,脸色凝重:“京城那边有动静了。四大家族联合西南各省,已下令禁止向岭南出售食盐和铁器,连过境的商队都被扣了三批。”
陈锋接过密报,上面的朱砂印鉴刺得人眼睛生疼 —— 那是户部和工部联名签发的禁令,盖着鲜红的国玺印记。他忽然笑出声:“九皇子这招倒是急了些,以为断了盐铁,就能卡得住我的脖子?”
“可岭南本就不产盐,之前全靠从两广转运……” 秦越的话没说完,就被陈锋摆手打断。
“谁说岭南不产盐?” 陈锋转身走向城楼内侧,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岭南地图,沿海区域用红笔圈出了十几个小点,“让水师准备三十艘运输船,带足工匠和工具,去这些地方。告诉他们,一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批海盐出仓。”
秦越看着地图上的红点,突然想起上个月水师探回来的情报 —— 岭南沿海有大片滩涂,只是之前没人知道怎么利用。他刚要应声,就见陈锋指着地图上的另一片区域:“还有这里,苍梧郡的硫磺矿,让矿工们加快开采,配合铁矿和木炭,正好能开个新的火器工坊。”
“火器工坊?” 秦越眼睛一亮,“将军是说…… 那种能发出惊雷的‘铁炮’?”
“不止。” 陈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诉工匠们,把之前琢磨的‘突火枪’再改进改进,争取做到能让普通士兵也能熟练使用。等咱们的盐铁自给自足了,就该让京城尝尝‘断供’的滋味了。”
三日后,岭南沿海的滩涂上突然热闹起来。数百名工匠和士兵在滩涂上架起木制的棚屋,将海水引入挖掘好的盐田。烈日下,盐田泛着白茫茫的光,负责监工的水师校尉抹了把汗,看着正在调试风车的工匠:“这玩意儿真能比人工快十倍?”
“校尉放心。” 工匠拍着胸脯,指着那些转动的风车,“这是将军亲自画的图纸,利用风力带动水车,自动将海水引入蒸发池,不出半个月,保准能出盐!”
就在岭南热火朝天地晒盐开矿时,京城的四大家族正齐聚在宰相府里。户部尚书李嵩捻着胡须,看着手里的密报,脸上满是得意:“不出一个月,岭南必定盐尽铁绝。到时候那陈锋要么低头认错,要么就得眼睁睁看着手下士兵拿着木棍去打仗。”
“李大人还是太乐观了。” 兵部尚书王晏哼了一声,“那陈锋能在半年内平定南蛮,绝非易与之辈。依我看,咱们得再加把火,让西南的驻军封锁边境,连粮食都不准运进岭南。”
宰相赵庸敲了敲桌子,目光阴鸷:“粮食倒不必。岭南多山地,本就缺粮,每年都得从湖广调运。咱们只要卡住盐铁,再让人在湖广散布‘岭南要反’的消息,断了他们的粮道,不愁陈锋不乖乖听话。”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坐在角落的陈家主陈显眉头紧锁。他想起上个月 “燕子” 从岭南传回来的消息 —— 那里的工坊日夜开工,甚至有士兵在沿海建造奇怪的棚屋。他刚要开口提醒,就被李嵩打断:“陈兄不必多虑,一个被贬的皇子而已,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陈显把话咽了回去,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半个月后,岭南的第一批海盐终于出仓。雪白的海盐被装进麻袋,由水师的运输船运往邕州。当第一袋盐送到邕州城门口时,百姓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 他们再也不用为了几两盐巴就省吃俭用了。
同一时间,苍梧郡的火器工坊里传出一声巨响。工匠们围着一门新造的铁炮,看着远处被炸塌的土墙,激动得互相拥抱。负责研发的老工匠抹了把眼泪,对着邕州的方向深深一拜:“将军,成了!这‘神威大将军炮’,真的成了!”
消息传到邕州时,陈锋正在查看新送来的军械清单。上面赫然写着:海盐三十万斤,生铁五十万斤,神威大将军炮五门,改良突火枪两百支。他拿起笔,在清单末尾添了一行字:“命水师即刻起,禁止向京城及中原地区出售硫磺、硝石,违令者斩。”
秦越看着这行字,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硫磺硝石虽是岭南特产,但京城的火器营全靠咱们供应。要是断了货……”
“断了才好。” 陈锋放下笔,眼神锐利如刀,“他们不是想卡我的脖子吗?我就让他们尝尝,没有硫磺硝石,他们的火器营就是一堆废铁!”
果然,一个月后,京城火器营就炸了锅。负责采买的官员跪在九皇子面前,浑身发抖:“殿下,岭南那边突然断了硫磺硝石的供应,库房里的存货最多只能撑半个月了!”
九皇子猛地踹翻案几,怒吼道:“陈锋!你敢抗旨不遵!” 他转身对身旁的侍卫下令,“传旨!斥责陈锋私藏战略物资,命他三日内将硫磺硝石如数上交,否则……”
“否则怎样?”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名黑衣卫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份密报,“启禀殿下,岭南水师在琼州海域截获了三艘运送粮食去辽东的商船,说是…… 要‘借用’给岭南百姓。”
“什么?” 九皇子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辽东是抵御北狄的重镇,粮草供应本就紧张,要是被岭南截了胡,北狄一旦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哪里知道,这只是陈锋的第一步。就在黑衣卫禀报的同时,岭南的商队已悄然撤出中原,转而与安南、暹罗等国做起了生意。原本源源不断运往京城的香料、象牙、翡翠等奢侈品,一夜之间断了货。
京城的权贵们很快就发现,家里的香料用完了,夫人小姐们的翡翠首饰也买不到新的了。更让他们恐慌的是,那些靠着与岭南贸易发家的商户纷纷关门,导致京城的税收锐减了三成。
宰相府里,赵庸看着空荡荡的仓库,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他想起年轻时去过的岭南,那时还是个瘴气弥漫的蛮荒之地,可现在,那里竟然能反过来卡京城的脖子。
“不能再等了。” 赵庸猛地站起来,“传信给西南驻军,让他们即刻出兵,给陈锋一点颜色看看!”
消息传到岭南时,陈锋正在校场上检阅新组建的火器营。士兵们手持突火枪,排成整齐的队列,随着将官一声令下,同时扣动扳机,密集的枪声震得远处的飞鸟四散而逃。
“将军,京城来信,说西南驻军五万,已在边境集结。” 秦越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陈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重骑营,突然笑了:“五万?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虎狼之师。传令下去,玄甲军、陌刀营、重骑营即刻开赴边境,火器营随后跟进。告诉西南的那些老爷兵,想打架,我奉陪到底!”
夕阳下,岭南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出邕州城,铁甲的反光映红了半边天。陈锋骑在战马上,望着北方的天空,眼神里充满了野心。
盐铁断供?不过是他反击的开始。这场仗,他不仅要赢,还要让整个天下都知道 —— 岭南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蛮荒之地了。从今天起,轮到他来制定规矩了!
边境的风声越来越紧,大战一触即发。而远在京城的九皇子和四大家族,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支脱胎换骨的虎狼之师。他们更不知道,这场由盐铁引发的争端,将会彻底改变大周王朝的命运。
陈锋的目光越过边境的群山,望向遥远的京城。那里的龙椅,已经让他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