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烧成灰烬后，客厅里的绿色油灯渐渐恢复了暖黄，空气里的寒意一点点退去，只剩下木头燃烧后的焦糊味，混着淡淡的檀香。苏婉的影子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那截被烧黑的手指骨，静静躺在灰烬里，再也没有透出半点诡异的气息。
老医生蹲下来，用桃木剑拨了拨灰烬，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松了口气，对赵强说：“戾气散了，琴没了，她的怨气没了附着的东西，应该不会再出来害人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刚才和苏婉的对抗耗了不少力气，额角还沾着汗珠。
赵强看着那堆灰烬，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帮着老医生把受伤的道士抬上车，送往医院——道士的胸口还在流血，虽然已经用纱布包扎过，但脸色依旧惨白，呼吸也很微弱。另一个道士坐在副驾驶上，双手合十，嘴里还在低声念着咒语，像是在为受伤的同伴祈福。
送完道士，赵强又去了吕霞的病房。推开门时，吕霞正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不少，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见赵强进来，她虚弱地笑了笑：“赵师傅，古琴……烧了吗？”
“烧了，都烧干净了。”赵强走过去，看见吕霞脖子上的红印淡了很多，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像被轻轻勒过的印子。“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就是有点累。”吕霞摸了摸脖子，语气里带着后怕，“昨晚我梦见苏婉了，她在梦里哭，说她只是想找李文山要个说法，没想到会害了这么多人……”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要是我早点听婆婆的话，不把这琴拿出来修，我儿子也不会……”
赵强没说话，只是递了张纸巾给她。他知道，吕霞心里的愧疚，不是一句“没关系”就能化解的。陪吕霞坐了一会儿，直到她的妹妹过来照顾，赵强才离开医院，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梦里没有苏婉，没有古琴，也没有血痕，只有一片平静的白光，这是他这几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可这份安稳，在第二天一早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赵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里面传来医院护士急促的声音：“赵强先生吗？不好了！昨晚送来的那个受伤的道士，刚才没气了！”
“什么？”赵强瞬间清醒，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早上查房的时候发现的，他躺在病床上，已经没了呼吸，脖子上还有一圈红印，和之前吕霞女士、她儿子脖子上的红印一模一样！”护士的声音带着恐惧，“老医生已经赶过来了，他让你赶紧来一趟！”
赵强挂了电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就往医院跑。车开得飞快，路上的红灯都被他忽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道士怎么会死？古琴不是已经烧了吗？苏婉的怨气不是已经散了吗？
赶到医院病房时，老医生正蹲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小木片，脸色凝重得像结了冰。病床的白布盖着道士的身体，只露出一只手，手背上还缠着纱布，旁边的监护仪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老医生，这……”赵强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医生抬起头，把手里的木片递给赵强：“你看这个。”
赵强接过木片，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木头，颜色是暗紫色的，边缘还带着烧焦的痕迹——是古琴的碎片！碎片上沾着点暗红的血，已经干了，和古琴弦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这是从道士的手里发现的，他死前紧紧攥着这块碎片，指节都泛白了。”老医生的声音低沉，“我之前错了，古琴根本没烧干净，还有碎片留在外面，苏婉的戾气没散，还附着在这些碎片上，只要碎片还在，她就能继续害人！”
赵强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起昨晚烧琴时的场景——当时火焰窜得很高，有几块小碎片被火星崩了出去，其中一块好像飞进了客厅的沙发底下，当时他以为只是小碎片，烧不烧干净都没关系，现在想来，就是那块碎片惹了祸！
“我家沙发底下，还有一块碎片！”赵强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懊悔，“昨晚烧琴的时候，我看见一块碎片飞进去了，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肯定是那块碎片！”
“快！我们去你家找！”老医生站起身，抓起放在旁边的布包，里面装着黄符和桃木剑，“必须找到所有碎片，不然还会有人死！苏婉的戾气附着在碎片上，只要有人碰到碎片，或者碎片靠近有生命的人，她就能顺着碎片害人！”
两人快步走出医院，坐上车往赵强家赶。路上，赵强的手一直在抖，他不敢想象，如果碎片真的还在自己家，会不会已经害了其他人。
回到家，赵强直奔客厅的沙发，蹲下来伸手往沙发底下摸。手指碰到的只有灰尘和杂物，没有那块暗紫色的古琴碎片。他不死心，把沙发挪开，沙发底下空荡荡的，只有一道暗红的血痕，从沙发底下延伸到门口，像有人拖着什么带血的东西走过，血痕已经干了，在地板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印记。
“碎片不见了！”赵强的声音带着恐惧，“血痕……这血痕是怎么回事？”
老医生蹲下来，用手指蘸了点血痕，放在鼻尖闻了闻：“是人的血，和道士身上的血、古琴上的血是同一个来源。苏婉的戾气附着在碎片上，碎片被什么人拿走了，这个人还被碎片上的戾气伤了，留下了这道血痕。”
两人顺着血痕往门口走，血痕一直延伸到楼道里，顺着楼梯往下，最后在一楼的单元门口消失了。赵强抬头看向单元门口的监控，心里刚燃起一丝希望，就想起自家小区的监控早就坏了，物业一直没修。
“血痕到这里就没了，拿走碎片的人应该是开车走的。”老医生环顾四周，突然指向不远处的一辆车，“你看那辆车！”
赵强顺着老医生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单元门口的路边，车身上沾着点灰尘，正是吕霞的车！他昨天送吕霞来医院时，见过这辆车，车牌号他还记得很清楚。
两人快步走过去，车的窗户是关着的，赵强趴在车窗上往里看——驾驶座上没有人，只有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块暗紫色的木头碎片，正是古琴的碎片！碎片旁边还沾着点暗红的血，和地板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是吕霞！她拿走了碎片！”赵强心里一紧，赶紧掏出手机给吕霞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最后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她为什么要拿碎片？”老医生皱着眉，“难道她还被苏婉的戾气影响着？还是说，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强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吕霞为什么要拿碎片，但他知道，吕霞肯定有危险，苏婉的戾气还附着在碎片上，只要吕霞拿着碎片，迟早会出事，甚至可能害了其他人。
“她肯定回‘知古轩’了。”赵强突然开口，“那是她的店，也是古琴最初放的地方，她要是想做什么，肯定会去那里。”
老医生点点头：“走！我们去‘知古轩’，一定要在苏婉的戾气再次爆发前，找到吕霞，收回碎片！”
两人坐上车，往城郊老街的“知古轩”赶。车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风卷着落叶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苏婉的哭声，让人心头发紧。赵强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用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吕霞，不能让悲剧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