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风这才笑开，拉着书绾往内间走，对着书桌后伏案的身影扬声喊：“张日山，把你那个白玉雕玉兰花插拿出来，我的朋友想看看。”
张日山放下手里的报表，眉头一蹙，抬眼看向尹南风，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严肃：
“南风啊，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没大没小，你姑奶奶当年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尹南风刚要反驳，书绾忽然想起什么，笑着上前半步打圆场：“南风你别生气。这叫父债子偿，哦不，是姑债侄偿。你姑奶奶当年总爱欺负他，现在他反过来‘欺负’你，倒也算是因果轮回。”
“什么因果轮回！”尹南风瞬间炸毛，转头瞪向张日山，“张日山，你骗我！你连小孩子都骗，还算不算人？”
她打心底信书绾——张日山就在这儿，书绾要是敢撒谎，他只需把解九爷叫来对质，她们几个都没好果子吃，没必要拿这种事诓人。
尹南风气得几步冲到书桌前，伸手就要去推张日山，张日山反手一扣，就把她按在了桌沿上。
他没用力，却让她动弹不得，眼神锐利如刀，直直望向书绾：“你是谁？乱嚼舌根，是要付出代价的。”
书绾毫不在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张日山对面，背脊挺直，神色冷了几分。
对尹南风、霍秀秀这种不知情却被算计的九门三代，她还能心平气和。
但对张日山这种全程参与九门纠葛、甚至暗中布局的人，她可没什么好脾气。
“我可没撒谎。”
书绾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当年尹新月跟张启山在一起时，张启山惹她不高兴，她可是会上手挠人的。
有时候她气顺不过来，连你都要被张启山迁怒，罚站挨骂是家常便饭，要不要我说说你当年被罚在院子里站到半夜的事？”
尹南风听得眼睛都红了，挣扎得更厉害了，哭喊着：“张日山你个混蛋！你被我姑奶奶欺负了，就来欺负我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张日山按着头都大了，看着怀里撒泼的尹南风，竟有种面对当年尹新月的既视感。
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姑娘看着面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九门旧事，连他当年挨罚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南风，别随便交朋友。”他按着尹南风，转头看向书绾，语气带着警告，“你看看你交的什么骗子——”
“哎哎哎，你说谁骗子呢？要点脸行不行！”书绾立刻打断他，眼神冷冽。
“但凡尹新月还在这儿，你这话敢当着她的面说吗？你那张老脸怕是都没地方搁！”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再说了，尹南风不知道这些事，九门的老人难道也不知道？你要是再敢污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请我父亲过来，咱们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道说道？”
这话戳中了张日山的软肋。解九爷如今在九门和商界的分量举足轻重，要是真闹起来，丢人的只会是他和新月饭店。
他脸色沉了沉，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些。
尹南风趁机挣脱开来，扑到书绾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气鼓鼓地瞪着张日山：“姑姑说得对！张日山你要是再敢凶我，我就跟姑奶奶告状！”
书绾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张日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张副官，现在可以把玉兰花插拿出来了吗？还是说，你怕我们看出什么猫腻？”
尹南风一听这话，也不挣扎了，胳膊撑着桌面，下巴搁在手上，恶狠狠瞪着张日山：“听见没有？你个老不羞的，就只会在孩子面前耍威风，脸皮那么厚还不承认！”
张日山压根没理会她的抱怨，目光死死盯着书绾，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要书绾承认自己说谎或夸大其词，尹南风这丫头自然就会老实。
他这辈子最对付不来的，就是这种比当年尹夫人还强势的女人，不管年纪大小，都能把他搅得头大。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要找你家家主谈谈了。”
张日山语气沉沉，带着威胁。他笃定，只要对方不是陈家，其他九门遗留家族的家主，看在同是九门后人的面子上，定会压下此事，不会让他太难堪。
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击。
书绾见他都到这份上了还嘴硬，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猛地站起身，掏出腰间系着的一枚玉牌拍在桌上。
玉牌上“解”字纹路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你还不承认是吧？行，你等着！”
她转头冲门外扬声喊：“来人！去请我父亲解九爷上楼！就说张副官要跟他‘好好谈谈’！”
门外的听奴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张日山。
张日山盯着那枚玉牌，瞳孔骤缩——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姑娘，竟是解九爷的女儿解书绾！
尹南风也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拍桌：“好啊好啊！叫九爷来，让九爷评评理，看谁在撒谎！”
张日山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竟是解九爷的宝贝女儿。
解九爷护短是出了名的，今日这事要是闹到他面前，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书绾看着他瞬间僵硬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怎么，张副官，现在还想找我家家主谈谈吗？”
书绾今天打定了主意，要把九门的老一辈都叫上来，让尹南风亲眼看看，张日山在尹新月面前到底是个怎样的怂包——谁敢在这事上作伪证，就等着她让他家宅不宁！
二楼视野开阔，她倚在栏杆上一扫，楼下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解九爷正被几位商界元老围着说话，二月红站在离楼梯最近的地方，指尖捻着佛珠，霍仙姑则忙着招待前来道贺的宾客，连许久不见的吴家两兄弟也混在人群里。
话音刚落，楼下的三人便听见了动静。二月红率先迈开脚步，解九爷也顺势摆脱了身边的人，霍仙姑交代了几句便紧随其后，三人急匆匆地往楼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