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来，你当着九爷和二爷的面说！”书绾见三人快到书房门口，重新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说尹新月在你面前从不大呼小叫，不会因为张启山的事连累你罚站挨骂——脸皮真厚，还敢说我撒谎？”
张日山在他们进门的前一刻，就已松开了尹南风，脸上强装镇定。看见解九爷和二月红进来，他连忙迎上去，目光却在书绾和解九爷之间来回打量，试图摸清底细：“二爷，九爷。这丫头是……”他在书绾对面坐下，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想知道这胆大包天的丫头究竟是谁家的。
解九爷走到书绾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转头看向张日山：“我的女儿，书绾。”
二月红也在一旁坐下，指尖依旧捻着佛珠，想起当年的旧事，忍不住轻笑一声：“日山，这事……书绾没说错。”
张日山猛地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二月红：“二爷，您怎么也帮着她说话？”
“不是帮谁。”二月红抬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当年尹夫人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启山兄惹她不快，她哪次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你作为副官，替他受罚挨骂，也是常有的事。有一回，你还被尹夫人罚在院子里站了半夜，第二天嗓子都哑了，这事九爷也记得。”
解九爷颔首附和：“确有此事。那日我正好去找启山兄议事，亲眼看见你在院子里罚站，尹夫人还站在廊下骂得正凶呢。”
一旁的尹南风听得眼睛都亮了，拍着手笑道：“原来都是真的！张日山，你个老骗子，还敢骗我！”
张日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眼前人证物证俱在，再也没法嘴硬。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局，他是彻底栽了——解九爷护女，二月红说实话，连自己一手带大的尹南风都站在对面，他纵有千般说辞，也无从辩解。
书绾看着张日山吃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语气却愈发凌厉：“张副官，现在还觉得我是撒谎吗？一天天的，除了骗小孩就是污蔑小孩，咋的？没别的本事了？别人是一边长岁数一边长本事，你倒好，光长岁数不长本事！”
她越说越气，指尖重重敲着桌面，眼底翻涌着怒意：“怎么不说话了？有能耐你就说清楚啊！就会天天骗南风！南风也就是吃了岁数小的亏，但凡她再大点，认识点跟你同辈的人，你还能骗得了她？”
话到此处，她刻意顿了顿，压下想揭穿新月饭店龌龊事的冲动。
眼下还不是时候，不能搅了霍家的宴，更不能让尹南风过早接触这些阴暗。
“还说‘你姑奶奶可不敢和我这么说话’？”书绾模仿着张日山的语气，满是讥讽，“她尹新月要是听见这话，别说你，连张启山都要跟着挨骂！晦气！还想用那辈分压我，倒打一耙把说谎的事按我身上，你丧不丧良心啊？自己心虚就说我撒谎？”
一旁的解雨臣，原本对张日山还存着几分因年岁而生的尊敬，可今日见他这般污蔑自己姑姑，那点尊敬早已荡然无存。
此刻听见张日山想含糊过关、倒打一耙，更是满心厌恶，小大人似的皱紧眉头，冷声开口：
“张会长，您一把年纪了，为了圆自己撒的谎，反倒要坑一个孩子，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
他仰着小脸，眼神坚定：“今日这事，您若不认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姑姑真的撒了谎，坏了她的名声！”
解九爷和二月红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笑意——书绾的牙尖嘴利、小花的护短懂事，倒真是解家的好后辈。
张日山被姑侄俩一唱一和怼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狠狠瞪着书绾，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张日山哪肯认自己想含糊过关的心思，先不说解九爷绝不会纵容这种倒打一耙的事，单是尹南风那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也容不得他蒙混过去。他梗着脖子看向解九爷，语气带着几分质问：“今天的事可是她先挑起来的，怎么，解家不管管？”
解雨臣立刻往前站了半步，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俨然一副护姑狂魔的姿态。
在他心里，就算是姑姑先开的口，也定是张日山先做了让姑姑不快的事。
更何况，姑姑向来有分寸，这般不依不饶，八成是张日山和那位张大佛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会长确定，不是姑姑说了实话，让您恼羞成怒了？”解雨臣的声音清亮，条理分明。
“您自己撒谎被戳穿，反倒怪揭穿谎言的人，这怎么能说是我姑姑的错呢？”
张日山梗着脖子辩解：“先不说是不是她挑的事，单是她说佛爷和夫人的事，我生气不应该吗？”他本就擅长执行而非辩驳，今日能跟解雨臣这般纠缠，全靠年岁堆出来的沉稳撑着。
解雨臣稳稳站在书绾身侧，语气笃定又凌厉：“有什么可生气的？姑姑既没刻意抹黑佛爷和夫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张会长要是能说出她歪曲的地方，我解家一定管；可要是说不出来，我解家的人，也不能白受气。”
他早懒得跟张日山翻来覆去说废话，心里盘算着早点回去跟黑瞎子出去玩。
张日山被怼得无话可说，可认错又实在拉不下脸。
如今他是九门协会会长，接的是佛爷的位置，当众认错未免有损威严。
屋里众人都看明白他骑虎难下，可大多是书绾这边的人，自然不会拆自己人的台，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看着。
终究是活了太久，张日山总算学会了变通。
他喉结滚动半天，看看身边似笑非笑的二月红，瞧瞧一脸纵容的解九爷，又对上尹南风幸灾乐祸的眼神，终是泄了气，闷声嘟囔：“算……算我错了，不该骗南风，也不该说你撒谎。”
“什么？没听见！”尹南风立刻凑上前，故意掏了掏耳朵，“张日山，你大点声！”
张日山狠狠瞪了她一眼，架不住书绾和解雨臣紧盯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我错了！不该骗你，也不该污蔑解小姐！这个玉兰花插就当给解小姐的赔礼了。”
说着，他伸手取下博古架上的白玉雕玉兰花插，重重放在书绾面前。
书绾挑眉看向那玉兰花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立刻去接，转头冲尹南风眨眨眼：“南风，你说这赔礼，我该收吗？”
尹南风立刻点头如捣蒜：“收！怎么不收！这是他欠你的！”
解九爷笑着打圆场：“既然日山有心，书绾便收下吧。”
书绾这才拿起玉兰花插，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对张日山扬了扬下巴：“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