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缭绕的尽头,岩壁裂开一道狭口,幽光自内渗出,映得地面泛青。我扶着南宫璃的手臂,一步步向前挪去,每踏一步,肋骨处便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体内撕扯经脉。她靠在我肩上,呼吸微弱,却仍用法杖点地,借残存波动探路。
玉佩贴在胸前,几乎不再震动,可那缕银线却越来越清晰,像一根细针扎进识海深处,指引方向。
“他就在里面。”我低声说。
南宫璃没应声,只是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痕。那血是银色的,顺着指缝滑落,在地上留下几点暗斑。她脚步未停,走得比我还稳。
穿过岩口,眼前豁然开阔。一座残破祭坛立于地脉尽头,七根断裂锁链如枯藤缠绕中央石台,伏羲盘坐其上,黑袍染血,双目紧闭,双手结印,指尖不断滴落暗红液体,渗入符文沟壑。那些纹路正缓缓亮起,由灰转赤,如同苏醒的脉搏。
空气凝滞,灵力被抽离般令人窒息。
“他在用自身精血唤醒最后一道门。”南宫璃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再晚片刻,九霄本源就会被撕开缺口。”
我盯着祭坛核心,催动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瞬间浮现,交织成网,可画面扭曲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动荡水幕。我咬牙强撑,识海剧痛如裂,终于看清关键节点——三道符文交汇之处,正是能量流转中枢。只要打断那里,仪式便会中断。
但此刻已无法再启第二次回溯。
我伸手按住胸前玉佩,将最后残余的灵力注入其中。系统界面早已沉默,水墨画般的轮廓近乎消散,唯有中央一道血字题刻仍在闪烁:“逆转时空,代价未知。”
我冷笑一声,以指划破掌心,鲜血浸透玉佩裂缝。
“兑换——因果律武器。”
嗡!
整片空间猛地一震,玉佩骤然发烫,裂纹蔓延至八成,核心区域发出细微碎裂声。一股无形之力自掌心涌出,缠绕周身,短暂改写此地规则。
我迈出一步,脚下地面竟倒退半寸——重力偏移了。
伏羲猛然睁眼,瞳孔猩红,冷喝一声:“你竟还能动用这等力量!”
他挥手间,地火从四面喷涌而出,化作火浪扑来。同时,三道黑影自祭坛角落升起,凝成实体,手持长枪、短刃、重锤,动作迅疾,直取我咽喉、心口、后颈。
那是我的影傀。
它们不仅外形与我相似,连招式都一模一样,甚至提前预判了我的闪避路线。
我侧身避过枪尖,反手抽出腰间短剑格挡,却被重锤轰中肩胛,整个人撞向岩壁。骨头发出闷响,右臂脱力垂下。
“萧烬!”南宫璃厉喝,法杖猛地点地,眉心血痣骤然亮起,一圈淡蓝波纹扩散而出,笼罩整个祭坛。
伏羲手势一顿,符文流转迟滞半息。
就是现在!
我强压伤势,冲向祭坛中心。影傀紧追不舍,枪锋再度刺来。我左手握剑横扫,右臂虽废,却以肩撞肘,硬生生扭转身形,将短剑插入其中一具影傀胸口。它动作戛然而止,随即崩解为黑烟。
另一具影傀挥锤砸下,我翻滚避开,顺势抓起地上碎石掷出,击中第三具眼部位置。它踉跄一瞬,被我近身锁喉,掌心凝聚那股因果之力,狠狠拍入其胸膛。
轰!
黑雾炸开,两具影傀同时湮灭。
我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喉头腥甜,一口血涌出。
伏羲已恢复施法,符文重新运转,门户轮廓逐渐显现,一道漆黑缝隙在空中拉开,隐约可见异界魔影蠕动。
不能再等。
我拖着残躯爬上祭坛,将手掌覆于核心节点之上。因果律武器的力量顺着掌心涌入,祭坛内部能量流向骤然逆转——原本向外扩张的门户开始向内坍缩,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
“不——!”伏羲怒吼,黑雾狂舞,想要挣脱锁链束缚。
可迟了。
门户剧烈震荡,一股吸力自内爆发,将他半边身躯猛然拉入裂缝之中。他嘶吼挣扎,手臂断裂,黑袍撕裂,残魂被强行吞噬大半。
但仍有意识残留。
他的头颅悬于边缘,眼中怨毒未消,嘴唇开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我没理会,只觉双目一阵刺痛,视野瞬间黑暗——时空反噬降临。
我看不见了。
耳边传来南宫璃急促的脚步声,她跌跌撞撞奔上祭坛,跪坐在伏羲残魂所在的位置。
“该结束了。”她说。
法杖插入地面,晶石碎裂之声清脆响起。她双手合十,置于眉心,口中念出古老咒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颤音,像是耗尽生命在吟唱。
淡蓝色光幕自她身上扩散,缓缓合拢,将那残存黑雾层层包裹。光幕收缩,最终凝成一枚符印,沉入地底深处。
四周寂静下来。
地火熄灭,符文黯淡,锁链崩断坠地,发出沉闷声响。
我仍跪在祭坛边缘,双目无光,只能感知到身边有人靠近。一只微凉的手搭上我的手臂,轻轻一拽。
“能站起来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试着动了动腿,膝盖僵硬,全身经脉如同被火烧过一般。但她没松手,一点点把我往上拉。
我们靠着彼此站定,谁也没说话。
远处,那枚残玉佩静静躺在碎石之间,微微震颤,似有低鸣。
她的呼吸贴着我耳侧,缓慢而沉重。
忽然,她身子一晃,整个人往下滑去。
我本能伸手去拦,却因视线全失,动作慢了半拍。只觉肩膀一沉,她已靠在我怀里,法杖脱手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别睡。”我抓住她手腕,脉搏微弱,但还在跳。
她没回答,只是用力掐了一下我的手臂,像是在回应。
外面通道依旧昏暗,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我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
可身体再也撑不住。
我慢慢蹲下,将她护在身前,背靠着冰冷岩壁。手指无意碰到腰间短剑,剑柄沾了血,湿滑难握。
它正一点一点从指缝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