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闷响在耳边炸开，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护住南宫璃后背，将她往铜柱方向一拉。祭坛上的符纹已开始蠕动，暗红光芒顺着地面裂痕蔓延，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惊醒。
空气中浮起一层薄雾，带着刺鼻的酸味，南宫璃呼吸微滞，指尖轻颤了一下。我知道那是精神力受扰的征兆——这雾不止腐蚀皮肉，更会侵蚀神识。
“别闭气。”我低声说，“越紧张，吸得越深。”
她点头，调整呼吸节奏，蓝光自眉心扩散，在周身形成一层极淡的屏障。我则迅速取出灰岩玉佩，指腹按在裂纹处，默念系统口令。
识海瞬间铺开血色丝线，如蛛网般捕捉祭坛能量流动。三根铜柱之间灵力交汇有细微延迟，集中在左侧那根与地面接缝的凹槽位置。若能打断这个节点，符纹运转便会中断。
“你压制右边铜柱的波动。”我快速道，“用精神力模拟静频震荡，不要强压。”
她没有问为什么，立刻照做。蓝光微闪，一道无形波纹撞向右侧铜柱，其上符文跳动两下，节奏稍乱。我趁机并指为笔，在空中逆向摹刻封印路径——这是早前从藏书阁残卷里记下的《镇狱引》，虽不完整，但结合万法摹刻残留的记忆，足以骗过低阶禁制。
指尖划过空气，灵力凝成虚符，落于那处凹槽。血丝在视野中收束，精准嵌入破绽。
嗡——
整座祭坛震了一下，符纹光芒骤然黯淡，雾气也开始消散。
南宫璃喘了口气，肩头微垂：“暂时稳住了。”
“只能撑片刻。”我看向祭坛中央，“他们设这局，不会只靠一道毒雾拦人。”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猛然一陷。
我反手拽她后退，但还是慢了一瞬。右脚踏空，整个人向下坠去。千钧一发之际，因果回溯自动激活，血丝勾勒出下方坑道结构——尖刺交错，间隔三寸，最深处插着半截断裂的人骨。
左脚点在一根斜刺而出的铁刺上，借力翻身跃回边缘。南宫璃已单膝跪地，伸手将我拉上。
“没事吧？”她问。
我摇头，目光扫过塌陷区域边缘的一道浅痕。那里符文断裂，像是被人刻意凿坏过，又匆匆补上伪装。而就在那裂痕附近，三具影狼正从穹顶阴影落下，四肢着地，脊背弓起，眼中泛着不正常的赤光。
它们没有立刻扑来，而是绕着祭坛边缘游走，唯独避开我们刚才站立的铜柱附近。
“它们怕那个位置。”我说。
“或者，不敢越过某种界限。”她握紧法杖，蓝光再度浮现。
第一头影狼突然暴起，直扑南宫璃咽喉。我一把将她拉低，同时右手结印，因果回溯瞬间锁定其动作轨迹——前爪挥击、腰腹发力、尾部微摆。
就是现在。
我模仿它的发力方式，掌缘劈出一道劲风，正中其肋下旧伤处。那是它落地时曾蹭到尖刺留下的裂口。劲风撕开伤口，黑血喷出，它哀嚎一声，翻滚倒地。
第二头见状，竟不再进攻，反而转向祭坛底座，用爪子刨开浮土，露出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第三头也跟着靠近，两兽齐声低吼，石板上的文字竟开始发光。
“它们不是单纯守卫。”我沉声道，“是在唤醒什么。”
南宫璃立即释放精神波纹，一圈圈涟漪扩散，干扰影狼感知。其中一头晃了晃脑袋，吼声变调。我抓住机会，冲上前一脚踹在它颈侧关节，将其掀翻在地。
最后一头影狼却猛地抬头，赤瞳直视祭坛深处，发出一声尖锐长啸。
地面震动起来。
远处阴影中，另外两头本已被击退的影狼尸体竟微微抽搐，皮肉裂开，露出金属般的骨骼。这不是活物，是机关傀儡。
“不能再留了。”我拉她起身，“往前走。”
我们贴着铜柱边缘前行，避开塌陷区。祭坛后方有一道窄门，门框上刻着扭曲文字，形似蛇缠枝，触之即发。
我蹲下身，仔细看那文字排列。曾在藏书阁见过类似的密文，记载于《北岭遗录》残篇，说是上古时期用来封锁禁忌之地的“缄言咒”。破解之法不在破译内容，而在启动顺序——必须以特定频率震动符文，使其共鸣断裂。
“你试试用精神力模拟低频脉冲。”我指着第三个字符，“像滴水落入深井那种节奏。”
她闭目凝神，眉心朱砂微亮。片刻后，一道极细的精神波动荡出，撞上字符。
嗡。
字符轻颤，与其他两个形成共振，随即“咔”地一声，如冰裂开。整道门上的文字逐一熄灭。
我伸手推门，未料门后竟是一段向下的阶梯，入口边缘还残留着干涸血迹。地上散落几页残纸，上面写着断续字句：“……炼魂堂奉命布阵……不得擅启核心……违者神魂俱灭……”
我捡起残页，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背面盖着一枚火漆印——正是外门长老独有的“炼”字印记。
“他来过。”我声音很轻。
南宫璃站在我身后，看着那枚印记，许久才开口：“不只是来过。他是主导者之一。”
“所以赵元不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我将残页收起，“他是被派来清理痕迹的。可他自己也没出去。”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放在门框内侧，指尖轻轻抚过一道刻痕。那是人为刮出来的箭头，指向阶梯深处。
“有人想让我们走下去。”她说。
“我知道。”我摸了摸袖中影石碎片，它还在发热，说明护神丹仍在传递信号。“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挖他们的坟。”
阶梯幽深，两侧墙壁嵌着青白长明灯，火焰静燃。我们并肩而下，脚步声被石壁吞没。走到一半时，南宫璃忽然停步。
“等等。”
她抬手示意我别动，随后缓缓蹲下，从怀中取出一枚冰晶小符，贴在唇边默念几句。符片融化，化作一缕寒气飘向前方拐角。
寒气刚过转角，突然扭曲成团，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
“幻障。”她低声道，“布置得很巧，若贸然闯入，神识会被锁在循环里。”
我取出玉佩，准备激活因果回溯。就在此时，前方屏障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和昨夜在药庐监测到的精神涟漪，频率一致。
“他们在看。”我冷笑，“用禁制当镜子，监视里面的情况。”
“那就让他们看个清楚。”她忽然抬手，将一滴血抹在法杖顶端。蓝光暴涨，直冲屏障而去。
轰！
屏障碎裂，墙面浮现出一道短暂影像：一个黑袍人站在石室中，手中握着一面铜镜，镜面映出的正是我们此刻所在的阶梯。
影像一闪即逝。
我盯着那面墙，慢慢攥紧玉佩。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只想知道我们有没有进遗迹。
他们是想亲眼看着我们，一步步走进死地。
南宫璃收回法杖，脸色略显苍白，但她眼神依旧清明。
“接下来怎么办？”
我望向阶梯尽头更深的黑暗，把护神丹从她药囊中取出，捏在指间。
“继续走。”我说，“让他们看得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