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滔天的海啸,被无数道简陋的沟渠分流瓦解。
看到了那焚天的魔火,被泼天的水龙和湿透的泥土生生扑灭。
看到了那坚不可摧的岩石魔像,被几根破布条绊倒,摔得粉碎。
看到了那足以咒杀万物的瘟疫,被一群凡人用草木灰和煮沸的开水,硬生生给挡在了村口!
他们的“道”,他们引以为傲、足以毁天灭地的无上神通,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场滑稽的、荒诞的……闹剧!
他们就像是几个拿着屠龙之技的绝世高手,却发现自己的对手,是一群……拿着苍蝇拍的蚂蚁。
而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这些蚂蚁,竟然真的用苍蝇拍,把他们的“龙”,给活活拍死了!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
这是……一种从认知层面上的,降维打击!
“不……不是妖法……”
东海之滨,太虚道君失魂落魄地看着水镜中,那些用最原始的办法,修复着堤坝,脸上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凡人,他那万年不变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
“他……他将我们的‘道’,解构了……”
“他将我们引以为傲的神通,拆解成了凡人也能理解的……‘现象’!”
“海啸,不再是龙王之怒,只是水太多了。”
“天火,不再是神明之罚,只是温度太高了。”
“瘟疫,不再是上天诅咒,只是……有脏东西。”
太虚道君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骇然。
“我们,从‘神’,被打落成了……‘自然灾害’!”
这个认知,比赤炼老祖的死,还要让他们感到恐惧!
杀死一个神,只会诞生新的神。
但杀死“神”这个概念本身,却是将他们整个存在,连根拔起!
天启城,太和殿。
所有大臣,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水镜上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学着大人的样子,用自己的小尿盆,奋力地将一捧“诅咒黑雨”舀起,泼向路边烧开的大锅,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王敬忠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他再一次跪倒在地,这一次,不是绝望,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他对着炎辰的背影,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陛下……乃万古第一圣君!老臣……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满朝文武,无论新旧,无论派系,在这一刻,齐齐跪倒,高呼万岁!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的皇帝,不是要成为神。
他是要,将全天下的子民,都变成……不再畏惧神的人!
炎辰缓缓转过身,看着脚下跪倒的一片身影,脸上没有丝毫得意。
他的目光,穿透了太和殿的穹顶,穿透了无尽的时空,落在了那四个已经道心崩溃、气息紊乱的“能量源”之上。
“他们已经耗尽了力量,道心也已破碎。”
炎辰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四个……能量逸散的、高功率的、无主的……充电宝。”
他抬起手,对着墨子荣,下达了这旷世之战的,最后一道指令。
“墨子荣。”
“臣在!”
“逆转【天子封神台】的数据流向。”
墨子荣猛地一愣,随即,一股比解剖赤炼老祖时还要强烈百倍的狂热,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逆转数据流向!
之前,是他们将“垃圾信息”强行塞给仙人!
现在……是要把仙人,当成优盘,强行……下载?!
“朕,要将他们数千年的修行,他们对法则的感悟,他们那庞大的本源能量,全部……‘上传’到【人道封神台】的服务器里!”
炎辰的声音,在这一刻,带上了一丝神圣的意味。
“他们的‘道’,既然取之于这方天地,那今日,就还给这方天地的……万民!”
“启动最终协议——”
炎辰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九霄!
“飞升吧!为了人道!”
“臣……遵旨!!!”
墨子荣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那个代表着终结与新生的符文!
“【人道飞升】协议……启动!”
“数据流向逆转!开始强制……下载!”
嗡——
那一瞬间,整个【天子封神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张无形的、由亿万民心构成的巨网,在这一刻,不再是广播信号,而是变成了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东海、北原、西域、以及那处神秘的天机阁……
四位仙道巨擘,同时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惨叫!
他们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霸道至极的吸力,从他们与天地法则的连接处传来!
他们数千年苦修的法力,他们对大道的感悟,他们的神魂本源,他们的一切,都在被这股力量,强行从体内……抽取出去!
这不是毁灭,而是……格式化!
他们就像是几个被接入了超级计算机的旧硬盘,里面的所有数据,都在被疯狂地复制、粘贴、然后……清空!
“不——我的道!我的无为大道!”太虚道君发出凄厉的惨叫,他那仙风道骨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化作一道道精纯的、代表着“秩序”与“规则”的数据流,被吸入那无形的网络之中。
“我的算计!我的天机!不!!”天机真人抱着脑袋,他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无数个“鸡毛蒜皮”的凡人念头所填充,他那精于算计的“道”,被彻底污染、同化。
冰仙子和苦叶禅师,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便在瞬间被抽干了一切,化作最纯粹的能量与法则信息,成为了【天子封神台】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
当一切平息,天地间那四股压抑了世界近万年的恐怖威压,彻底烟消云散。
【天子封神台】之上,光芒流转,其上镌刻的“人道物理学”符文,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符文,而是仿佛拥有了生命,演化出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虚影。
它,吞噬了四位化神巨擘的“道”,完成了最终的进化!
从此,大炎王朝,天心,即我心!
民意,即天意!
炎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许久,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缓缓走下封神台,来到已经激动得涕泪横流的王敬忠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王爱卿。”
“老……老臣在!”
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如同邻家少年般灿烂的笑容。
“传朕旨意。”
“明日起,于太学开设新科目,朕,亲自授课。”
王敬忠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敢问陛下……所授何学?”
炎辰的笑容,愈发灿烂。
“《从零开始学物理——仙法破解与实用技巧入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
“必修。期末挂科者,罚抄《能量守恒定律》一百遍。”
王敬忠:“……”
满朝文武:“……”
一个崭新的,属于“人”的时代,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充满了“应试教育”压迫感的氛围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