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尖端触及暗斑的刹那，孙悟空掌心传来剧烈震颤，仿佛一棒砸在了不周山的根基上。
金纹流转的棒身与暗斑相触处迸溅出星芒，邪神喉间滚出闷雷般的嘶吼，黑雾裹着的躯体剧烈扭曲，却硬是没让这一击破防。
\"怎么会？\"孙悟空虎口裂开细血，金血渗进金箍棒的纹路里，反而让棒身更亮了几分。
他盯着那团暗斑——紫霞的影子还在其中，眉眼间似有雾气凝结，像极了当年她蹲在水帘洞外等他时，被晨露打湿的眼尾。
\"黑暗之心裹着九世轮回的业力。\"女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补天石碎片在她指尖震颤，映得她眼底泛着幽蓝，\"我用族中封印咒锁过它七次，每次都被更凶的执念覆盖......\"她指尖微抖，一片碎玉突然崩成齑粉，\"这次的执念里，有紫霞的，有你当年被压五行山时的不甘，甚至......有我补天时溅在石头里的泪。\"
邪神突然甩动黑雾手臂，砸向洞顶的钟乳石。
成吨的碎石如暴雨倾泻，禺狨王的因果之光瞬间缠上所有人脚踝，拉着众人侧身翻滚。
牛魔王的妖火链被扯得笔直，他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青黑触须从鼻腔里钻出来缠住妖火链，却被烧得蜷成焦团，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臭猴子！\"他喉间发出混着鬼嚎的嘶吼，\"老子的妖火撑不了三息——砸！
往死里砸！\"
孙悟空咬碎后槽牙，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金芒比刚才更盛三分。
他瞥见邪神心口暗斑上，女娲族封印咒的纹路正与紫霞的同心结重叠，突然明白过来：这黑暗之心根本不是邪神的本体，而是个容器——装着三界所有未消的执念，装着他们这些局中人，怎么都忘不掉的\"遗憾\"。
\"紫霞说过，大圣的棒下要有慈悲。\"他轻声呢喃，脚步错动避开碎石，金箍棒尖端凝聚的金芒却更锐了，\"可慈悲要留给活人......这些困住她五百年的执念，该碎了。\"
禺狨王突然闷哼一声。
他原本清亮的因果之光变得浑浊如雾，额角沁出冷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用因果线缠住了黑暗之心的防御破绽！\"他睁开眼时，瞳孔里的星屑正在消散，\"它现在每道防御都要多耗三成力维持——悟空，趁现在！\"
牛魔王的妖火链\"啪\"地断裂。
青黑触须瞬间缠上他脖颈，他眼球凸出，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却还是用最后一口气吼道：\"那暗斑中心......有团白的！
砸那！\"
孙悟空的视线瞬间凝聚。
暗斑最深处，果然有团鸽蛋大小的白光，像被黑墨浸过的珍珠。
他想起紫霞的锦囊里总装着颗白石子，说是在东海捡的，\"等大圣取完经，我们就用这石子在花果山垒个小塔\"。
\"小塔我垒好了。\"他舔了舔唇角的血，金箍棒抡圆了划出金红弧光，\"现在该接你回家了。\"
洞外的轰鸣突然变成尖啸。
三十三重天残阵方向的紫光刺破洞顶裂隙，在洞壁投下扭曲的影子。
杨戬的声音混着雷响炸进众人耳中：\"幽冥的阴兵破了残阵结界！\"他的第三只眼在洞外亮起赤芒，虽然看不见人，那股被锁定的压迫感却像根冰针刺进后颈，\"但更麻烦的是——\"
\"悟空！看暗斑！\"女娲突然拔高声音。
孙悟空的金箍棒已到暗斑三寸前。
他瞥见那团白光突然开始旋转，紫霞的影子在光中清晰起来，竟开口说话了：\"大圣，别为我砸......这黑暗之心碎了，我也会散的。\"
\"胡说！\"孙悟空眼眶通红，棒势丝毫不减，\"你是执念又怎样？
我把你刻进我的魂里，刻进金箍棒里，刻进花果山的每块石头里——\"
\"轰！\"
金箍棒终于贯穿暗斑。
金芒与黑雾在接触点炸开，洞中的空气被抽成真空，众人耳膜刺痛欲裂。
邪神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黑雾如被刺破的气球般疯狂收缩，露出底下半人半鬼的躯体——竟是个穿着素白裙裳的女子，眉眼与紫霞有七分相似。
\"原来......\"女娲捂住嘴，补天石碎片哗啦啦落在地上，\"这黑暗之心的核心，是紫霞的七世怨魂......\"
女子的躯体开始透明，紫霞的影子从她心口飘出来，朝孙悟空伸出手。
她指尖刚碰到金箍棒，洞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响——是杨戬第三只眼的锁定光束穿透洞壁，在黑暗之心碎片上投下赤红点。
\"现在——\"杨戬的声音被风声截断，但那股锁定的压迫感却像潮水般漫过所有人。
孙悟空一把抓住紫霞的影子。
那影子凉得像冰，却在他掌心慢慢凝实，有了温度。
他望着洞外刺目的紫光，又望着手中渐稳的魂体，突然笑了：\"来得正好。\"他将紫霞护在身后，金箍棒重重砸向地面，震得整座山都在摇晃，\"既然幽冥要抢这黑暗之心......\"他转头看向禺狨王，眼底金芒与洞外紫光交缠，\"那便让他们抢个够。\"
禺狨王擦了擦嘴角的血，因果之光在眼中重新聚成星屑。
他望着洞外翻涌的阴云，突然低笑一声：\"好个调虎离山。\"他指尖轻点，一道因果线缠上紫霞的魂体，\"我这就把她的魂脉连到三十三重天残阵——等幽冥的人抢到黑暗之心碎片......\"
\"就该他们尝尝被执念反噬的滋味了。\"女娲弯腰捡起补天石碎片，眼底的焦急褪成冷光，\"不过在此之前......\"她望向洞外越来越近的阴兵喊杀声，\"我们得先挡住这批急先锋。\"
牛魔王突然踉跄着站起身。
他七窍的触须已全部烧尽，露出底下青黑的鬼纹正在消退。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从腰间抽出混铁棍：\"老子当年能和猴子一起闹天宫，现在自然也能和他一起砸阴兵——走！\"
洞外的紫光突然大盛。
杨戬的身影破云而来，第三只眼的赤芒锁定在黑暗之心碎片上，他手中三尖两刃刀映着血光，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现在——\"
但没人听他说完。
孙悟空扛起紫霞，金箍棒在掌心转得嗡嗡作响；禺狨王的因果线如蛛网般撒向洞外；女娲的补天石碎片重新凝成屏障；牛魔王的混铁棍已经砸穿了洞门。
黑暗之心的碎片在地上闪着幽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洞外，幽冥阴兵的鬼旗已经漫过了山梁。
杨戬第三只眼的赤芒几乎要灼穿洞壁，三尖两刃刀上的血纹如活物般游走到刀尖。
他的玄色战袍被阴兵鬼气撕得猎猎作响，却仍硬撑着悬在洞外半空中，吼声混着雷音炸进每个人耳中：\"现在！
一起攻击！\"
这声喊像根烧红的铁钎，直接捅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孙悟空左手护着紫霞渐凝的魂体，右手金箍棒的金纹突然暴涨三寸。
他望着怀中人睫毛上还凝着的雾珠——和五百年前水帘洞晨露里的那滴一模一样，喉结滚动着低笑：\"紫霞，你说过想看我棒下生花。\"话音未落，他屈指弹在金箍棒上，嗡鸣震得洞顶最后几块钟乳石簌簌坠落，棒身金芒化作实质的火舌，朝着黑暗之心碎片劈头盖脸砸去。
牛魔王的混铁棍还沾着洞门碎石的灰，青黑鬼纹在他手臂上退得只剩半截。
他盯着那团幽光的碎片，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火焰山，猴子举着个烤焦的桃子说\"老猪说这叫团圆\"时的傻样。\"去他娘的幽冥！\"他暴喝一声，混铁棍抡出半弧风墙，将逼近洞门的阴兵扫飞十几丈，铁角尖端却精准地戳向黑暗之心——这一棍他留了七分力，只为替兄弟守住后背。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立在洞壁阴影里，道袍上的诛仙剑纹突然活了。
他枯瘦的手指凌空一抓，四柄泛着幽蓝的小剑从虚空里钻出来，在他掌心凝成剑印：\"此阵我传你时便说过，诛的从来不是仙。\"话音未落，四剑突然暴涨十丈，剑鸣声像极了当年万仙阵里那些不愿入劫的哭嚎，剑尖却齐齐扎向黑暗之心最深处——那里还缠着女娲族七道封印的残痕。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终于劈进洞来。
他第三只眼的赤芒在碎片上烙下焦痕，刀身却斜着挑开一道阴兵鬼旗，刀尖顺势点向黑暗之心侧方。
这看似偏离的一击实则暗藏玄机：他要将鬼气引向碎片，让幽冥的怨气与黑暗之心的执念相互绞杀。
四股力量几乎同时撞在那团幽光上。
洞中的空气先于爆炸凝结成冰。
黑暗之心碎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紫霞的影子在光中剧烈颤抖，竟伸出手想去抓那团光——她本就半透明的指尖刚触到碎片，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生气，魂体瞬间淡了三分。
\"别碰！\"孙悟空瞳孔骤缩，左手死死扣住她手腕。
金箍棒的金芒却趁此机会顺着他的血脉灌进碎片，金红与幽蓝在接触点炸开，炸得他虎口崩裂，金血溅在紫霞脸上，反而让她的魂体凝实了些。
牛魔王的混铁棍后发先至。
铁角撞碎碎片外层的黑雾时，他臂骨发出清脆的\"咔\"响——这是五百年前被李靖宝塔压断的旧伤在反噬。
但他咬着牙不退半步，混铁棍上腾起的妖火裹住碎片，将那些纠缠的执念烧得滋滋作响，焦糊味里竟混着股甜香，像极了铁扇公主当年烤的蜜枣。
诛仙剑的剑鸣声突然变调。
四柄剑同时震颤，剑尖渗出墨绿血珠——那是黑暗之心在反噬。
通天教主的道袍被血珠染出大片污渍，他却笑了，枯槁的脸在血光里竟有了几分鲜活：\"原来你也怕被斩去本源。\"四剑突然加速，在碎片上划出四道交错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涌出紫霞的哭、孙悟空的吼、女娲补天的叹息。
最后是杨戬的刀。
三尖两刃刀的血纹缠上碎片时，他第三只眼的赤芒突然暗了一瞬——那是天道在传递警告。
但他咬碎舌尖，用鲜血激活刀中封印的战神残魂，刀锋顺势斩进裂痕，将碎片彻底劈成八瓣。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座山。
洞壁石块如暴雨倾盆，女娲的补天石屏障瞬间碎成齑粉，她踉跄着撞在洞壁上，嘴角溢出黑血——那是黑暗之心残留的执念在侵蚀她的仙元。
禺狨王的因果线被气浪撕成碎片，他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指缝里渗出的血在地上画出扭曲的卦象，眼底的星屑几乎要熄灭：\"这力量......\"
黑暗之心的碎片在爆炸中化为齑粉。
但众人没等来胜利的欢呼，反而听见一声穿透灵魂的惨叫——那声音像极了紫霞在取经路上最后一次喊\"大圣\"时的尾音，却又混着无数陌生的呜咽，像无数人在同时经历生离死别。
黑雾从碎片里疯狂涌出，却不再凝聚成邪神躯体，而是如活物般纠缠着往洞外钻。
众人这才看清，黑雾最中心竟裹着团淡金色的光——那光里隐约能看见龙首蛇身的轮廓，却又在眨眼间消散，只留下句破碎的呢喃：\"原来......是你......\"
太古邪神就这么消散了。
洞外的阴兵喊杀声突然消失。
原本漫过山梁的鬼旗无风自动，突然全部倒插在地上，旗面像被抽干了血色，变得惨白。
杨戬的第三只眼彻底暗了下去，他扶着三尖两刃刀跪在地上，望着洞中漂浮的黑雾残片，声音发颤：\"那声音......像极了......\"
\"像极了开天前混沌里的叹息。\"通天教主突然开口。
他的诛仙剑已缩回袖口，道袍上的血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当年我在混沌裂隙见过一尊残魂，说自己曾是......\"他突然闭了嘴，目光扫过还护着紫霞的孙悟空，最终落在地上那点残留的幽光上。
洞穴里突然安静下来。
山风卷着碎石从洞顶裂隙灌进来，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甜腥。
紫霞的魂体终于彻底凝实，她伸手摸了摸孙悟空脸上的血，轻声道：\"大圣，你的棒下......真的生花了。\"
但没人回应她。
众人望着邪神消散的方向，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突然意识到——他们摧毁的可能从来不是什么邪神，而是某个更古老存在的\"棋子\"。
而洞外，那面倒插的鬼旗上，一滴黑血正顺着旗杆缓缓滴落，在地面砸出个焦黑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