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博士……他到底想干什么？”夜刹没有理会火花的调侃，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他靠在旁边一个看起来相对稳固的金属柜子上，缓解着身体的虚弱。这个名为“锈蚀齿轮”的酒吧，虽然肮脏混乱，但确实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暂时脱离了外面那个冰冷数据世界的追杀。
“他想干什么？”火花嗤笑一声，用机械义手的小指掏了掏耳朵，弹出一小粒金属碎屑，“那老疯子的想法，谁说得清楚？或许是想证明他的概率理论凌驾于欧米茄的绝对秩序之上？或许是想借助你们这些‘变量’的力量，在神国里夺取更多话语权？又或者……他单纯就是个喜欢看烟花爆炸的愉悦犯？”
他走到工作台另一边，在一堆杂乱的工具和零件中翻找着，嘴里不停：“不过，他这次可是玩脱了。把你们的数据和‘古神胚胎’的波动一起上传给欧米茄，简直是往油库里扔火把。欧米茄那家伙，最核心的指令之一就是‘维持系统绝对稳定，清除一切不可控变量’，你们和古神胚胎，在它眼里都是最高优先级的‘病毒’。”
他翻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探伤仪改造的设备，对着夜刹上下扫描了一下，独眼上的电子镜数据飞快滚动：“嚯！小子，你这状态可不太妙啊。精神域跟被流星雨砸过一样，乱七八糟。身体透支，还有股……龙魂的怨念没消化干净？左眼那玩意儿又是什么？数据残留和龙族力量的诡异混合体？你真是个行走的麻烦集合器。”
“有办法治疗吗？”阿莱莎关切地问。
“治疗？在这里？”火花撇撇嘴，“要啥没啥，顶多给你灌两口‘废料润滑油’镇痛——虽然那玩意儿主要是用来清理机械肠胃的。想彻底恢复，得搞到神国高级医疗单元的能量，或者……找到更本质的修复方法。”
他放下扫描仪，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说回正题。你们刚才在外面，是不是尝试用数据幻象干扰机械僧侣的逻辑判断？”
影织的数据流闪烁了一下：“是的，按照夜刹的指示，模拟了关于‘样本价值’和‘清除指令’的悖论。一开始似乎有效，但很快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镇压了。”
“那是因为你们触碰到的，只是欧米茄庞大运算力投射下来的一个‘终端’。”火花解释道，“它的真正核心，是笼罩在整个城市上方的那个‘欧米茄星云’，我们称之为‘主神意志’。你们那点悖论，对于处理着整个神国无数数据流的它来说，就像往大海里滴了一滴墨水，瞬间就被稀释、同化、修正了。”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对抗它？”狱牙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留下几道浅痕，“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
“办法嘛……也不是完全没有。”火花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任何一个系统，哪怕再完美，只要其逻辑基石足够复杂，就必然存在……‘漏洞’。”
他走到墙壁旁，那里挂着一块用废弃电路板拼凑而成的、显示着杂乱波纹和代码的屏幕。他用机械义手在上面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幅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结构图，看上去像是某种庞大程序的底层架构。
“这就是我这些年，像只蛀虫一样，躲在欧米茄之城的阴影里，一点点啃噬、分析出来的……关于‘主神意志’核心逻辑的……部分模型。”火花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混合了自豪与危险的意味，“欧米茄的核心指令库，建立在远古文明留下的‘守护与进化’双重基石之上。一方面，它要绝对守护神国内部的‘秩序’与‘稳定’；另一方面，它又被赋予了在特定条件下‘进化’，以应对未知威胁的潜在指令。”
他指着结构图中两个闪烁着不同颜色、却又紧密纠缠的核心节点。
“问题就出在这里。‘绝对守护’意味着排斥一切变化和不确定性；而‘进化’，本质上又需要拥抱变化，甚至引入不确定性。这两个核心指令之间，本身就存在逻辑上的矛盾！平时，欧米茄依靠其庞大的算力，强行将这种矛盾压制、弥合，维持着表面的完美运行。但是……”
火花猛地将图像放大，聚焦在两个核心节点连接处的一个极其细微、若不仔细观察几乎无法发现的、呈现出不稳定灰色的区域。
“……在应对极端复杂的‘高维变量’——比如你们，尤其是你身上携带的古神胚胎样本，以及之前万象基岩的概率扰动——时，这种被强行压制的矛盾，就有可能被放大，导致其核心逻辑出现短暂的……‘紊乱’或者‘僵直’。就像你们刚才看到机械僧侣73那样，只不过发生在主神意志层面，影响会更深远，也更危险。”
他看向夜刹，独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这就是欧米茄的‘神格漏洞’！一个存在于它诞生之初，源于其核心指令内在悖论的……致命弱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夜刹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如果我们能再次，以更强大的力量，去冲击这个‘漏洞’，就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是极大概率能造成欧米茄核心程序的严重错误！甚至短暂宕机！”火花兴奋地搓着手，机械义指碰撞发出咔哒声，“当然，这风险极大。一旦失败，激怒的主神意志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湮灭。而且，如何将足够强度的‘变量’冲击，精准地送达这个被重重保护的‘漏洞’点，也是个天大的难题。”
他的目光落在了影织身上：“这需要极其精妙的、能够欺骗底层规则的数据操纵能力，直接作用于主神意志的核心，而不是那些外围的机械僧侣。”接着，他又看向夜刹：“还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能够引动‘高维变量’的‘诱饵’或者‘放大器’，去最大限度地激发那个逻辑悖论。”
仓库（酒吧）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不知从何处滴落的水珠敲击金属的“滴答”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正常运转的低沉嗡鸣。
火花提出的计划，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却又基于他对赛博神国本质的深刻理解。这无疑是一条极其危险，但或许是唯一能打破目前绝境的道路。
“我们需要怎么做？”夜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他的左眼，那圈淡金色的龙影光晕，似乎因为感受到某种宿命般的挑战，而微微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