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小筑,位于苍梧城东三十里外,毗邻沉沙江的一处僻静山崖之上。此处并非皇家园林,而是一处早已荒废的私人别院,因常年可闻江涛拍岸之声而得名。院墙斑驳,草木深深,鲜有人至,正是密会的绝佳场所。
当林风与云婉郡主悄然抵达时,夕阳已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江风猎猎,吹动着荒草,带来湿润的水汽和一丝孤寂。
白辰早已在此等候。他负手立于断崖边缘,一身白衣在风中微扬,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听到身后动静,他缓缓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林风,在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时,微微颔首,最后落在云婉身上。
“郡主,厉长老。”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白辰将军,情况紧急,长话短说。”云婉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将林风带回的情报,特别是“三日后子时落霞峰大祭”的消息,以及留影石中的内容,尽数告知。
白辰听罢,即便以他的定力,瞳孔也是骤然收缩,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沉默片刻,才沉声道:“三日……时间太紧了。落霞峰如今已被完全封锁,阵法已成,万魂障笼罩,更有金丹邪修坐镇。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本宫知道。”云婉语气决绝,“但坐视冥君降临,苍梧百万生灵涂炭,我等与枯木同罪!必须阻止他们!”
“如何阻止?”白辰看向云婉和林风,目光锐利,“府主那边态度如何?”
云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愤懑:“青萝已去禀报,但……父王虽惊怒,却仍在权衡。枯木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铁证,父王恐难下决心提前与枯木一系彻底撕破脸。”她看向林风,“厉长老带回的留影石虽是佐证,但枯木大可推脱为幽冥教栽赃,或言我等伪造证据。”
气氛一时凝重。时间紧迫,强攻无望,上层决策迟缓,似乎陷入了死局。
林风一直在静静听着,此刻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的力量:“郡主,将军,或许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
云婉和白辰同时看向他。
林风走到崖边,望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沉沙江,缓缓道:“我们的目标,是阻止大祭,拯救苍梧。未必需要……正面攻破落霞峰,或者……立刻扳倒枯木。”
“哦?”白辰剑眉一挑,“厉长老有何高见?”
林风转身,目光扫过二人:“大祭的关键,在于‘星钥’和‘时辰’。星钥是引子,子时是天地阴气最盛、阴阳界限最薄弱之时。若我们能在其仪式开始前,毁掉或夺走星钥,或者强行改变落霞峰的地脉气机,扰乱阴阳平衡,是否就能让大祭无法进行,或者……至少大幅削弱其威力,甚至引发反噬?”
云婉和白辰闻言,眼中同时爆发出精光!
“釜底抽薪!”云婉脱口而出,美眸中重新燃起希望,“若能成功,确实比强攻阵法要可行得多!”
白辰沉吟道:“此计确有可能。但星钥藏于阴魂阁核心,守卫森严。改变地脉气机更是艰难,非阵法大师不可为,且动静极大,极易被发现。”
“星钥之事,交由厉某。”林风语气坚定,“厉某既已潜入一次,对内部情况有所了解,或可再寻机会。至于改变地脉气机……”他看向云婉和白辰,“或许无需大动干戈。落霞峰大阵借地脉阴气而成,若能在关键节点,以更强的阳刚之力或扰乱阵基之物进行干扰,或许能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此事,或许需将军和郡主之力。”
白辰眼中闪过明悟:“你是说……寻找乃至炼制‘破邪’‘镇魂’类的宝物或阵法,在关键时刻于峰外发动,干扰其阵?”
“正是。”林风点头,“此外,我们还需制造混乱,牵制枯木和幽冥教的注意力。比如,公开部分证据,引发舆论,让枯木投鼠忌器;或者,在其关键据点制造事端,让他们无法全力专注于大祭。”
云婉越听眼神越亮,思路豁然开朗:“不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本宫可暗中推动,将幽冥教潜伏的消息有限度地散播出去,引发各大家族警惕,让枯木不敢肆意妄为。同时,可派人袭击其在城中的几处隐秘产业,打乱其部署!”
白辰也露出了决断之色:“好!既然如此,便分头行动!郡主负责城内搅局与筹措干扰阵法之物。白某负责监视落霞峰动向,并寻找干扰地脉的契机。至于星钥……”他看向林风,郑重拱手:“便有劳厉长老了!此事最险,万望小心!”
林风拱手还礼:“分内之事。”
三人又详细商议了行动细节、联络方式、备用方案以及万一失败的撤退路线。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江风愈寒,才最终定策。
“成败在此一举!”云婉看着眼前两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托付,“苍梧城的命运,就系于我等之手了!”
林风与白辰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没有再多言,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散入夜色,朝着各自的目标疾驰而去。一场与时间赛跑、决定苍梧城生死存亡的暗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