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隘口的风裹挟着沙砾,狠狠砸在玄甲军的盾墙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天宇站在隘口最高处的巨石上,手中令旗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乎要从旗杆上挣脱。他低头看向脚下——主力部队已在隘口内侧列成三层防御阵,盾兵在前,弩箭手居中,骑兵在后,像一柄收紧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峡谷的咽喉。
“首领,匈奴前锋已过黑风口,距隘口不足三里!”传令兵的甲胄上还沾着沿途的草屑,显然是策马狂奔而来。他指向峡谷深处,那里的烟尘如黄龙般翻滚,马蹄声隔着岩壁传来,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天宇的目光掠过隘口两侧的崖壁。左侧崖壁陡峭如刀削,二十名弓弩手正趴在预先凿好的石洞里,弓弦上搭着火箭,箭簇对准下方的狭窄通道;右侧崖壁稍缓,三百名持矛步兵藏在伪装的乱石堆后,矛尖裹着枯草,只待号令便会如春笋般刺出。更深处的峡谷拐弯处,五千轻骑兵已卸下马蹄铁,用布条裹住马掌,连呼吸都压到最低,马蹄踏在石板上几乎无声。
“让前队再退十步。”天宇的令旗轻轻晃动,“把隘口让开半丈,让他们看到‘希望’。”
玄甲军阵如潮水般后缩,原本严丝合缝的盾墙露出一道缺口。缺口处故意留下几具“阵亡”士兵的尸体——那是用草人裹着旧甲胄伪装的,胸口插着匈奴的弯刀,鲜血是用赭石与 animal blood 调的,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一名年轻的弩箭手故意将头盔扔在缺口前,盔缨朝上,像在嘲讽追兵的迟缓。
“冲啊!他们快撑不住了!”匈奴前锋的嘶吼穿透峡谷。阿古拉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挑着面玄甲军的旗帜,那是他刚才从“尸体”上扯下来的。他身后的骑兵如黑色洪流,马蹄踏碎了地上的伪装尸体,草屑混着尘土飞扬,露出底下的石板路——那石板被打磨得异常光滑,是玄甲军昨夜用猪油反复擦拭的结果。
最前排的匈奴骑兵突然惨叫着滑倒,连人带马撞在一起,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瞬间在狭窄的通道里挤成一团。阿古拉怒吼着挥刀砍翻两名挡路的士兵,马蹄踏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向前,目光死死盯着隘口的缺口:“杀进隘口,就能活捉天宇!”
峡谷两侧的崖壁越来越近,通道最窄处仅容两马并行。匈奴骑兵的阵型被迫拉长,前后间距拉开数十丈,原本密集的冲锋阵变成了细长的纵队。殿后的大单于看着越来越窄的通道,心头突然涌上不安——玄甲军的撤退太过“顺利”,连丢弃的军械都像是刻意摆放的,那面插在路中央的玄鸟旗,旗杆角度刚好挡住了右侧的视线。
“阿古拉!慢点!”大单于的怒吼被风声吞没。阿古拉早已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挥舞长枪劈开最后一面玄甲军的盾牌,终于冲进了隘口缺口,眼前豁然开朗——峡谷在此处稍宽,能容五马并行,而玄甲军的主力正“慌乱”地向更深处撤退,连驮着粮草的战马都在原地打转。
“哈哈哈!他们真的溃逃了!”阿古拉勒住马,正要下令追击,却见前方的玄甲军突然转身,盾墙再次合拢,将他与后续部队隔成两段。
“就是现在!”
天宇的令旗猛地挥下,红绸在暮色中划出一道绝绝的弧线。
左侧崖壁的弓弩手同时松开弓弦,二十支火箭如火龙般窜下,精准点燃了通道两侧的干草堆——那些草堆下埋着浸了火油的柴薪,瞬间燃起两道火墙,将匈奴骑兵的退路与前路同时封死。右侧崖壁的步兵掀掉伪装,三百支长矛如森林般竖起,将通道右侧彻底堵死,矛尖反射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如崖壁般冰冷。
“中计了!”阿古拉的长枪“哐当”落地。他这才看清,那些“慌乱打转”的战马其实是被缰绳拴在隐蔽的木桩上的,马背上的粮草袋里装的不是粟米,而是干燥的芦苇——火墙的热浪已让芦苇开始卷曲,随时可能燃烧。
峡谷深处的五千轻骑兵终于动了。他们如银色闪电般冲出拐弯处,马槊平举,直接撞向匈奴纵队的中段。没有呐喊,只有马槊穿透肉体的闷响和骨骼断裂的脆响,匈奴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冲锋截成三截,首尾不能相顾。
隘口外的大单于目睹此景,目眦欲裂。他挥刀砍断身边一名试图后退的士兵的脖颈,嘶吼道:“冲进去!救王子!”
匈奴后续部队如疯魔般冲向隘口,却被火墙与矛阵挡在通道外。最前排的士兵试图翻越火墙,刚伸出手就被烧成焦炭;有人想从崖壁攀爬,却被石洞里的弓弩手一箭射穿手掌,惨叫着坠入火墙。
天宇站在巨石上,看着峡谷内的火光与厮杀,令旗再次挥动。这次,玄甲军的盾墙缓缓向前推进,将被分割的匈奴骑兵一点点压缩。盾兵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踏在匈奴士兵的尸体上,盾面的玄鸟图腾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展翅欲飞。
“首领,要不要放信号弹,让峡谷深处的伏兵也动手?”赵昂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从盾墙后斩杀了一名试图突围的匈奴百夫长。
天宇摇头,目光落在隘口外仍在疯狂冲击的大单于身上:“再等等。要让他亲眼看着阿古拉被围,要让他把所有兵力都填进这峡谷,才算真正的‘引狼入彀’。”
夜幕降临时,峡谷内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匈奴骑兵的惨叫渐渐微弱,阿古拉被围在最中央,身上的甲胄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挥舞着弯刀,做着徒劳的抵抗。隘口外的大单于终于停止了冲击,他看着火墙后儿子的身影,突然跌坐在马背上,金色狼旗从手中滑落,在尘土里被马蹄践踏。
天宇握紧令旗,旗杆的木纹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他知道,决战的时刻近了。当最后一缕火光熄灭时,这片峡谷将埋葬匈奴最后的精锐,而草原的风,终将吹散他们的狼嚎。
崖壁上的弓弩手换了新的箭簇,矛兵的手心沁出了汗,轻骑兵的马再次低下头,啃食着脚下的枯草。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面令旗最后落下的瞬间——那将是这场狩猎的终章,也是新秩序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