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看着眼前抓耳挠腮的周遇吉,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他故意叹了口气,指了指身旁一脸期盼的尤世功,对周遇吉说道:
“小子,还想听?想知道后面更精彩的故事?行啊,那你就认他当爹。”
他故意装出一种要走的样子,
“否则,你就拿着这半袋没吃完的方便面,回你的堡子里去吧。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周遇吉一听,顿时傻眼了。
尼玛!还带这么玩儿的?
这……这不纯属耍人嘛! 还天色不早了?
他抬头看了看才刚刚爬到头顶的日头,心里大骂:
你他妈睁眼说瞎话啊!这离天黑还早着呢!
可骂归骂,周遇吉一下子真没了主意,僵在原地,心里像有二十五只老鼠在挠——百爪挠心。
干戈看来是化解了,可要是就这么回去,他怎么能甘心?
鬼军的一切,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磁石,已经深深吸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挪不动步。
那些钢铁怪兽、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那袋香掉牙的方便面……
尤其是眼前这位活生生的、本该“殉国”的尤世功将军!
这一切都太魔幻,太吸引他了!
咋办?咋办啊! 周遇吉急得直搓手。
要不……真的认个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好像……也不错啊!
他偷偷抬眼打量尤世功。
这位尤将军,那可是他心中的偶像!
虽然如今已不是大明总兵,但朝廷当初褒奖他“忠烈”的圣旨可是实实在在的!
更何况,他的二弟尤世威、三弟尤世禄如今还把持着榆林卫的兵权,势力不容小觑。
自己要是认下这个爹……
那岂不是等于抱上了一条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
往后在军中,谁还敢小瞧他周遇吉?
虽然周遇吉骨子里根本看不起那些靠攀附权贵上位的人,他更相信自己的拳头和刀枪。
但尤世功不同!
这位将军是实打实用战功和忠烈换来的名声,是周遇吉打心眼里敬佩的英雄人物。
尤氏三雄的个人魅力和彪炳战绩,就像黑夜里的火把,深深吸引着他这个渴望建功立业的少年。
如果能成为这样人物的义子,得到他的指点……
周遇吉只觉得,那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在周遇吉内心天人交战、天平越来越倾向“认爹”之时,
钟擎又慢悠悠地开口了,一脸惋惜的对尤世功说道:
“哎,尤大哥,看来这小子是个榆木脑袋,一点都不开窍啊。
可惜了,我本来还打算,等他成了自家人,
就送他去咱们的学堂好好读书认字,再请尤大哥你亲自传授他兵法韬略呢。
嗯……说不定还能教他开开这些‘铁怪兽’?
这玩意儿多好啊!
不怕风吹日晒,跑得比马快,威力还大得没边……”
钟擎每说一句,周遇吉的心跳就“咚咚”加速一分!
读书认字?学兵法?开铁怪兽?!
这些诱惑,对于一个出身卑微、渴望出人头地的年轻军官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毒药!
周遇吉心里想到:
“这位我敬仰的英雄,走投无路的遭遇与我当初如此相似,
而他找到了一条我希望走却不敢走的路。
认他为父,是追随他的道路,更是拯救我自己的未来。”
不再犹豫了!
周遇吉把心一横,猛地转身,面向尤世功,“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坚硬的土地上!
他挺直腰板,按照记忆中听说书先生讲的古礼,双手抱拳前伸,
俯下身去,“棒、棒、棒”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沾满了黄土,抬起头时,眼神清澈而坚定,朗声喊道:
“义父在上!请受不肖儿遇吉一拜!”
这一下,变故突生!
尤世功虽然心中期盼,但真当周遇吉这实心眼的傻小子毫不犹豫地跪倒认父时,
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眼圈一红,两行热泪再也抑制不住,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他连忙上前一步,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扶住周遇吉的双臂,哽咽着连声说道: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堡墙上,一群大明边军士兵扒着垛口,伸长了脖子,
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活像一群被点了穴的呆头鹅。
“俺……俺滴个亲娘哎……这,这他娘的是咋个回事腻?”
一个老兵结结巴巴地嘀咕,手里的弓都快拿不稳了,
“咱……咱把总……这就……就降了?”
因为距离远,再加上钟擎和尤世功有意无意地压低了声音,
墙头上的士兵们根本听不清下面具体说了啥。
他们只看到那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鬼军”头领,
对着自家把总指手画脚、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
足足“教育”了快一个时辰。
而自家平日里威风凛凛、脾气火爆的周把总,
竟然就跟个犯了错的三孙子似的,
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连个屁都不敢放,
只是偶尔点头,或者激动地比划两下。
中间有那么一阵子,把总好像还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弯腰咳嗽得惊天动地,差点背过气去,
可把墙上的兄弟们吓坏了,还以为那两个魔头要下毒手!
幸好后来把总又缓过来了。
再后来,他们把总也不知道听了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在原地抓耳挠腮,团团乱转,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憋了一泡稀却找不到茅坑的猴儿!
可谁他妈能想到,这转着转着……把总他……
他竟然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
直接给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鬼军”头领跪下了!
还他娘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幕,就像一道无声的惊雷,
把墙头上所有的士兵都劈得外焦里嫩,懵逼加懵逼!
“额滴神啊……降……降了?”
“不能吧?!把总这就投了?”
“磕……磕头了?!俺没看花眼吧?”
“这……这他娘的是唱的哪一出啊?苦肉计?不对啊,哪有给敌人磕头的苦肉计?”
士兵们面面相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仗还打不打了?这堡还守不守了?
把总这到底是中了邪,还是……真就这么轻易被人说降了?
整个宁远堡墙头,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茫然之中,
只剩下塞外的风,吹动着破旧的旌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