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又被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锋锐无匹的剑意蛮横地撕扯、切割。
金色与青色的灵光如同两条怒龙,在方寸之地疯狂绞杀,每一次无声的碰撞,都激荡起肉眼可见的灵力涟漪,狠狠撞击在擂台边缘的禁制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嗡嗡”轰鸣。
秦枫身处林云“云涌”剑式所化的青色剑气激流中心,如同暴风雨中逆流而上的孤舟。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极影步》催发到自身所能掌控的极限,身形在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气缝隙间极速闪烁、挪移,留下道道模糊的残影。
庚金剑早已化作一团护体金光,绕身飞旋,剑速快得超出了常人目力捕捉的极限。
“叮!叮!叮!铮——!”
密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几乎分不出间隔。
每一次格挡,庚金剑都与青色剑气实打实地硬撼,爆开一簇簇金青交织的火星。
那青色剑气不仅锋锐,更蕴含着流云剑意特有的绵长厚重之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不断冲击着秦枫的防御圈,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经脉隐隐作痛,气血更是翻腾不休。
修为的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
林云筑基九层巅峰的灵力,无论总量还是质量,都稳压秦枫一头,剑招威力自然更强,持久力也更胜一筹。
若非秦枫的庚金灵力以锋锐、凝练见长,加之《九玄炼神诀》带来的强大神识让他能精准预判大部分剑气的轨迹,恐怕早已被这连绵不绝的“云涌”剑势所伤。
“不能一味防守,久守必失!”秦枫心念电转,【洞察之眼】全力运转,在林云那看似浑然一体、攻势如潮的剑势中,艰难地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就在一道格外粗大的青色剑气被庚金剑格开,引得周围剑气流转出现极其细微凝滞的刹那,秦枫动了!
他左脚猛地踏地,青石台面被踩出一圈蛛网般的裂纹,强行止住后退之势。
同时,一直藏于袖中的左手闪电般探出,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致的金芒骤然亮起,虽不及庚金剑璀璨,却凝聚了他对庚金剑意最纯粹的理解与压缩!
“嗤!”
一道凝练如发丝、却锋锐到极点的庚金指剑,如同毒蛇出洞,并非射向袭来的剑气,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穿透了剑气之间的微小缝隙,直刺林云因施展剑诀而微微抬起的右臂肩井穴!
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这一指,快、准、狠!
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林云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心神专注于操控“云涌”剑势的瞬间!
林云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秦枫的反击,不仅果断,而且精准地找到了他剑势转换时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档。
他能感觉到那道指剑中蕴含的穿透性力量,若是被击中,整条右臂的灵力运转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电光火石间,林云展现出了身为天剑宗精英的扎实功底与应变能力。
他并未慌乱后退,而是持剑的右手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抖,那原本攻向秦枫的漫天青色剑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其中三四道瞬间回卷,在他身前交织成一面小小的、急速旋转的青色剑盾!
“噗!”
庚金指剑狠狠刺在剑盾中心,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
指剑锋锐无匹,瞬间将剑盾刺得向内凹陷,灵光剧烈闪烁,几乎要洞穿而过。
但那剑盾由流云剑气构成,韧性极佳,旋转之势更是不断消磨着指剑的力量。
最终,指剑力竭,与剑盾同时湮灭。
而就在这短暂的阻隔间,林云已然调整好气息,眼中战意更盛。
他不再维持大范围的“云涌”剑势,湛青色长剑发出一声愈发清越的剑鸣,悬浮于他身前,剑尖遥指秦枫,流云剑意不再分散,而是高度凝聚于剑身之上,使得那柄古剑仿佛活了过来,吞吐着令人心悸的青色毫芒。
“流云剑法第三式——云裂!”
他低喝一声,并指向前一点!
“咻——!”
湛青色长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惊虹,不再是之前那种范围覆盖或剑气激流,而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以超越之前任何一招的速度,如同撕裂云层的闪电,直刺秦枫胸口!
剑未至,那股凝练的剑意已然锁定了秦枫,让他生出一种无论往哪个方向闪避,都必然会被这一剑追上的可怕感觉!
这一剑,摒弃了所有花哨,只剩下最纯粹的速度、力量与穿透!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秦枫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专注状态。
躲不开!至少,常规的《极影步》躲不开!
硬接?对方的灵力强度和剑意凝练度都在他之上,硬接的结果很可能是剑毁人伤!
千钧一发之际,秦枫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一个大胆的战术上!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试图格挡。
在那青色惊虹即将临体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观战者心脏骤停的举动——他竟迎着剑锋,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同时,一直护持在身的庚金剑发出一声激昂的剑鸣,并非去拦截那道青色惊虹,而是化作一道更加决绝、更加璀璨的金色流光,以攻对攻,直刺林云的咽喉!
以命搏命!两败俱伤!
“他疯了?”
台下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
谁也没想到,秦枫会选择如此极端、如此惨烈的方式!
林云也是脸色微变。
他这式“云裂”一往无前,追求的就是极致的攻击,自身防御相对薄弱。
若是双方都不收手,结果很可能是他的剑刺穿秦枫的心脏,而秦枫的剑,同样会洞穿他的咽喉!
这绝非他想要的结果,也违背了擂台切磋的初衷。
电光火石之间,林云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强行运转灵力,那原本一往无前的“云裂”剑势,在最后关头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偏转,剑尖擦着秦枫的左肩胛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凌厉的剑气更是将他肩部的衣袍撕裂!
而与此同时,秦枫的庚金剑,也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即将刺中林云咽喉的瞬间,剑身微微一颤,化作一道弧线,擦着林云的脖颈飞过,冰冷的剑锋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两人交错而过,各自在擂台上滑出数丈距离,才稳住身形。
擂台上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惊险到极致、又默契到极致的一幕惊呆了。
刚才那一瞬间,两人都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秦枫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鲜血迅速染红了青袍,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他赌对了!林云作为天剑宗精英,道心坚定,但绝非嗜杀之人,在那种情况下,必然会选择收手或变招。
而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以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破解了对方那必杀的一剑!
林云摸了摸脖颈上那道细微的血痕,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湿意,看向秦枫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凝重,甚至是一丝……棋逢对手的尊重。
“好胆色!”他沉声道,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带着一丝激赏。
刚才那种情况,敢用身体去赌对方会变招,这份魄力和对战局的判断,绝非寻常修士能有。
“你的剑,也很利。”秦枫忍着肩头的剧痛,缓缓直起身,庚金剑重新飞回他手中,剑尖斜指地面,金色的剑芒吞吐不定。
经过刚才那惊险的交锋,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感觉体内的战意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越烧越旺!
两人不再多言,目光再次在空中碰撞,战意更加炽烈!
林云深吸一口气,流云剑意再次攀升,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磅礴,仿佛真的引动了周围的天地灵气,在他身后隐隐形成一片流动的云气虚影。
他双手握住了那柄湛青色古剑的剑柄,剑身嗡鸣不止,显然在酝酿更强的攻势。
秦枫亦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庚金剑意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锋锐之气切割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他左肩的伤口在灵力的压制下暂时止血,但疼痛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专注。
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保留!身影化作两道颜色各异的光影,再次狠狠碰撞在一起!
“铛铛铛铛……!”
这一次,不再是远程的剑气对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近身剑斗!
两道身影在擂台上极速交错、分离、再碰撞!
剑光纵横闪烁,快到极致,只能看到一片片金青色的光弧在空气中明灭不定,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如同骤雨般连绵不绝,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云的流云剑法,大气磅礴,剑招严谨,每一剑都如同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攻守兼备,后招无穷。
他的剑势时而如云雾般缥缈难测,时而如瀑布般奔腾浩荡,将天剑宗正统剑法的精妙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枫的庚金剑诀,则走的是极致的锋锐与诡变之路。
他的剑招没有固定的套路,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时而如狂风骤雨,密集狂猛;时而又如灵燕穿柳,轻盈灵动。
他将《极影步》的身法完美融入剑法之中,使得他的攻击角度无比诡异,常常从不可思议的方位刺出,逼得林云不得不回剑防守。
金色与青色的剑光不断碰撞、湮灭、再生……两人都将自身的剑道修为发挥到了极致。
剑意对拼,招式互拆,灵力疯狂消耗。
擂台之上,剑气呼啸,衣袂翻飞。
两道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又如同搏命厮杀的凶兽,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看得台下观战者目眩神迷,心神激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高台上,几位裁决也看得微微颔首。
这般纯粹而激烈的剑道对决,在南荒洲年轻一代中,已属罕见。
“此二人,剑心皆是不俗。”紫微星主缓缓道,“林云根基扎实,剑法已得流云三味;秦枫天赋异禀,于剑道另辟蹊径,锋锐难当。”
百花仙子美眸流转,轻声道:“只是,久战之下,秦枫修为稍逊的短板,恐怕……”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擂台上的局势,看似平分秋色,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林云的剑势依旧沉稳厚重,气息绵长;而秦枫的攻势虽猛,呼吸却已略显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左肩的伤势,以及更高强度的灵力消耗,正在逐渐影响他的状态。
秦枫自己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久攻不下,对方的剑心如同磐石,稳固无比。
自己的剑招虽然凌厉,却始终无法真正撼动其根本。
“必须打破僵局!”他心中念头急转,“常规的剑招,已难以取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识海中,那由《九玄炼神诀》锤炼出的、远超同阶的强大神识。
一个大胆的、未曾尝试过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或许……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