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将湖北广袤的土地温柔而又残酷地覆盖。在这片巨大的天鹅绒之下,三把淬炼了血与火的尖刀,正悄无声息地,同时刺向了日军华中方面军那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后方大动脉。
第一战场:信阳南部,铁路枢纽。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在距离铁路主干线五公里外的一处日军临时军营西侧响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敌袭!敌袭!在西边!支那人从西边打过来了!”
凄厉的警报声和日语的咆哮声,瞬间撕裂了军营的寂静!无数只穿着兜裆布的日本兵,从营房里蜂拥而出,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乱糟糟地朝着西边的火光方向涌去。
而在距离这片混乱足有三公里的东侧,一片漆黑的丘陵地带。
李大山,这个独眼的汉子,正趴在一处土坡后面,透过望远镜,冷冷地看着远处那片被他亲手点燃的“烟花”。
“差不多了。”他放下望远镜,声音沉稳而冷酷,“‘话匣子’那帮小子,动静闹得不小。鬼子至少有一个中队被吸引过去了。”
他身后,三十多名幽灵第二战斗小队的队员,如同蛰伏的猛兽,潜伏在黑暗中,每个人的呼吸都压抑到了最低。
“现在,轮到我们了。”李大山转过身,对着所有队员,做了一个简单而有力的手势,“都记住我们沙盘上推演的步骤了吗?”
“记住了!”回答的声音,压抑而整齐。
“好!”李大山的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我们是第二小队!是幽灵的铁拳!我们的任务,不是骚扰!是砸碎!是用最猛的火力,把鬼子的骨头,一根一根地给我敲断!”
“一组,‘重锤’!你带队,负责清除铁路沿线的所有流动哨和暗哨!我只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要那条通往‘龙牙桥’二号的路上,连一只会叫的蛐蛐都不能有!”
“是!”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的汉子,猛地一捶胸口。
“二组,‘刺猬’!你带队,负责火力支援!把我们所有的歪把子,都给我架到那个高地上!一旦我们暴露,你们就用子弹,给我把所有试图靠近大桥的鬼子,都死死地钉在地上!”
“是!”那个曾经在南京城外崩溃哭泣的新兵,此刻脸上只剩下钢铁般的坚毅。
“三组!剩下的弟兄!跟我来!”李大山亲自背起一个沉重的炸药包,“我们的目标——桥墩!我们去给鬼子的火车,送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出发!”
三十多道黑影,如同被释放的猛鬼,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那座在月光下泛着冰冷光泽的铁路大桥!
第二战场:九江沿岸,长江水道。
一艘破旧的乌篷船,如同漂浮在水面的一片枯叶,在江风的吹拂下,缓缓地、摇摇晃晃地,靠近了一艘灯火通明、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日军大型运输船——“山城丸”号。
船头,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渔夫”,正吃力地摇着橹。他就是第一侦察小队的队长,“影子”。
船舱里,十几个同样打扮的“渔夫”,一个个蜷缩在角落里,仿佛已经被江上的寒风冻僵。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那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放在膝上的手,也紧紧地握着藏在蓑衣下的武器。
“头儿,鬼子的巡逻艇过来了。”一个队员用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切口,低声说道。
“别慌。”影子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没有丝毫波澜,“继续摇橹,把速度放慢。记住,我们是出来打鱼的,遇到了‘皇军’的船,要害怕,要躲闪。”
远处,一艘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如同利剑般,划破江面的黑暗,雪亮的光柱,缓缓地扫了过来。
乌篷船上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八嘎!滚远点!这里的渔场,是皇军的!再敢靠近,死啦死啦地!”巡逻艇上,一个日本兵用扩音器,不耐烦地用蹩脚的中文吼道。
影子立刻像是被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地调转船头,拼命地向远处划去,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普通渔民。
巡逻艇上的日本兵发出一阵哄笑,探照灯也从他们身上移开,继续去别处巡逻了。
“安全了。”
确认巡逻艇走远,影子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对着船舱里,打了个手势。
“准备动手。”
乌篷船,借着夜色和江上雾气的掩护,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再次悄无声G息地,从另一个方向,靠近了那艘巨大的“山城丸”号。
“毒蛇。”
“在。”
“你和‘水鬼’,下水。记住,我们只有一颗水雷。把它,给我死死地贴在鬼子螺旋桨的位置上。我要让它不仅动不了,还要把舵给炸烂!”
“是!”
两个队员,脱掉身上的蓑衣,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水靠。他们嘴里咬着匕首和呼吸管,如同两条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中,迅速地消失不见。
船上,剩下的人,则拿出了藏在鱼篓里的强力手弩,黑洞洞的弩箭,对准了运输船甲板上,那几个正在巡逻的哨兵。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水面上,冒出了两个微不可闻的气泡。紧接着,“毒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船边。
他对着影子,做了一个“完成”的手势。
“撤!”
影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了命令。
乌篷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远方的黑暗之中。
在他们身后,那艘巨大的“山城丸”号,依旧灯火通明,浑然不知,死神,已经给它的心脏,装上了一个正在倒计时的钟表。
第三战场:应城郊外,日军后勤补给区。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潜入。
有的,只是死神的点名。
“咻——!”
一支弩箭,如同来自地狱的请柬,悄无声息地划破夜空,准确地钉在了一个正在军用仓库外吸烟的日军哨兵的脖子上!那哨兵眼睛猛地瞪大,手里的香烟掉落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百米之外的一处草丛里,第三小队队长,“钟摆”,冷静地放下了手中的手弩,对着喉麦,用气声说道:“一号仓库外围清除。‘耗子’,‘地龙’,该你们了。”
“收到。”
两道如同土拨鼠般的身影,立刻从另一侧的阴沟里钻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专业的剪线钳,飞快地剪断了仓库外围的电话线和电线。
整个仓库区,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
“很好。”钟摆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二号目标,野战医院。‘猫头鹰’,‘手术刀’,你们的位置在哪里?”
“报告队长,已就位。”医院对面一座小山坡上,“猫头鹰”的声音传来,“已锁定目标,日军医院院长,松本大尉,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窗户没关。”
“送他上路。”钟摆的命令,简单而致命。
“砰!”
一声加装了消音器的、沉闷的枪响。医院二楼的一扇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办公室里,那个正在看文件的松本大尉,眉心处多了一个血洞,仰天倒下,将桌上的文件染红了一片。
“三号目标……”
钟摆就像一个最冷酷的棋手,通过电台,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手下那十几个分散开来的死亡小组,在这片广阔的日军后勤区里,进行着一场效率高到令人发指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这里,一个巡逻队被引入陷阱,全军覆没。 那里,一辆满载药品的卡车,轮胎被悄无-声息地扎破,随后被扔进了一颗燃烧弹。 更远处,一个负责通讯的中继站,所有的天线都被割断。
他们就像一群技术精湛的啄木鸟,不求伤筋动骨,只求用最小的代价,在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啄出一个又一个虽然微小、但却足以让其生病的窟窿。
……
日军,华中方面军,武汉前线临时指挥部。
一名日军大佐,正因为前线战事的不利,而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作战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通讯参谋,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报告大佐!不好了!信阳……信阳南部的铁路主动脉,龙牙二号桥,被炸毁!一列满载炮弹的军火列车,脱轨坠河!整条线路,彻底瘫痪!”
“纳尼?!”那大佐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另一个情报参谋,也疯了一样地冲了进来!
“大佐!九江急电!我军‘山城丸’号运输船,在码头发生剧烈爆炸!船体……船体严重倾斜,已经……已经堵塞了主航道!我们南线部队至少一半的物资补给,被切断了!”
“八嘎呀路!”大佐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报告!”第三个传令兵,带着哭腔闯了进来,“应城……应城后勤基地,遭到不明身份的支那部队大规模袭扰!我们的野战医院院长,松本大\"尉,被狙杀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通讯……通讯时断时续!整个后勤系统,已经……已经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一个又一个的噩耗,如同三把巨大的铁锤,接二连三地,狠狠地砸在了这个日军指挥官的脑袋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看着地图上那三个同时燃起熊熊大火的地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铁路、水路、后勤!
三条生命线,在同一个夜晚,被三把来自黑暗中的、看不见的尖刀,同时切断!
“八嘎……”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随即,又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给我查!就算是把整个湖北都翻过来!也一定要把这群该死的幽灵,给我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