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驴大宝倒也好哄。
陈大全掏出点好吃的，说几句好话，并说等打完张信，亲自带他玩天底下顶顶好的玩意儿，连皇帝都没有的那种。
驴大宝立马“阴转晴”，又没心没肺起来，咧着嘴说公子真好。
陈大全笑吟吟道：“那是，咱俩天下第一好！”
随后老牛坡上传出两人放荡的笑声，引得旁边士兵探头来看。
还没笑够，坡下跑来一外出的探子：“霸霸！张信大军撤了！”
“正往北昌城方向来，开路军一万人走在前面，离黑枝峪不到半日路程。”
老牛坡的探马的滚珠似的散出去，除了给虎尾城报信的，最远的就跑到黑枝峪。
没了那些笨重的器械车，已无战意的镇安军脚程快了许多。
只是陈大全听开路大军就有一万，脸上笑容敛起。
估摸着只能打残这一万倒霉蛋了。
......
话分两头，黑枝峪外官道上，镇安开路军正踩着冻土前行。
这一万人虽未参加攻城，但亲眼见过伤兵营里缺胳膊断腿的同袍。
走在最前面的斥侯队，大多缩着脖子，士气不振。
其中一个年轻兵卒，一边走一边张望，满是惶恐。
“李二蛋，你腿抖啥？跟筛糠似的。”
一个老兵拍了拍年轻兵卒。
老兵叫王大刀，是军中有名的油子，打了十年仗，从南到北，啥场面都见过，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李二蛋颤声道：“大哥，我...我昨儿个去给伤兵营送水，见着老三...他腿没了。”
“那陈霸天的‘妖法’太吓人了，咱们...咱们会不会被埋伏啊？”
王大刀嗤笑一声，把嘴里叼着的草根吐了：“埋伏？他敢么！”
“那陈霸天不过是个匪寇，仗着些妖器逞凶罢了。”
“在城头上耍耍威风还行，真敢在野外跟咱们几万镇安军硬碰？”
旁边几个兵听了，也凑过来，七嘴八舌。
“就是就是，大刀哥说的对！”
“那陈霸天手下都是些流民土匪，怕个甚？”
“可惜没破了那虎尾城，将军原说进城抢三天，刀不入鞘，可惜了...”
“听说城里女人不少，吃的饱、身段好，唉，没捞着...”
几人说的兴起，发出阵阵淫笑。
“嘭~~~”
一声巨响，平地起惊雷！
王大刀突然被掀上半空，连同周边几个兄弟，也跟破布似的飞了起来。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混着血雾，轰然炸开。
李二蛋方才被人挤在后边，侥幸未死，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嗡鸣，眼前一片模糊。
他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手上黏糊糊的，全是血。
抬头一看，魂飞魄散。
王大刀此刻已落回地上，脖子嵌入一块铁片，汩汩冒血，死不瞑目。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黑枝峪狭窄的山道中响起。
一时间，烟尘弥漫，惨叫连连。
方才还整齐的行军队列，瞬间乱成一锅滚粥。
“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有兵卒抱头鼠窜，吓的胡喊。
“放屁！是妖雷！北地的妖雷！”
“妈呀！陈霸天来了！”
“跑啊！”
人群互相推搡，哭嚎声、咒骂声、爆炸声混作一团。
几个压阵的军官，声嘶力竭的吼着“整队！整队！”。
待士兵挤着退回几十步，发现并无伏兵，才渐渐安稳。
......
前军遇袭的消息，被快马传回中军。
张信闻报脸色骤变，青白交加，带着一众将领赶至军前。
“妖雷...又是这妖雷！”张信咬牙切齿。
虎尾城下惨状犹在眼前，如今在这荒山野岭竟又遭此劫！
一名参军劝道：“侯爷，山道狭窄，若真有埋伏，大军难以展开，不如...不如绕路？”
“绕路？”张信怒极反笑，“从此处绕行，需多走十几日！粮草何以为继？”
“本侯更忧的是，若那陈贼趁机再占北昌城，我等连退路都没了。”
众将默然，皆知侯爷所虑在理。
朝廷之上，文官清流与权宦阉党正虎视眈眈，若此战不仅未竟全功，反丢一座郡城，那便是天大的把柄。
到时弹劾的奏章怕是要堆满御案。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声音响起：
“侯爷莫忧，老夫愿往一探！”
众人看去，只见一白发白须，身着素白长袍的老者走出，颇有些仙风道骨模样。
此人姓贾，名道学，是张信一老幕僚。
读了半辈子杂书，天文地理、阴阳卜筮都略懂皮毛，却一直不得重用。
如今见众人畏缩，自觉机会来了。
富贵险中求！若能在侯爷面前露脸，日后前程岂不光明？
张信皱眉：“贾先生，前方凶险...”
贾道学羽扇轻摇，淡然一笑：“侯爷放心，老夫略通奇门遁甲，区区妖雷，不过是些旁门左道。”
“待老夫前去，以浩然正气破之，为大军开道！”
他说的掷地有声，配上那白衣白须，倒真唬住不少人。
张信沉吟片刻，点头：“既如此，有劳先生。”
“若功成，本侯必有重赏！”
贾道学心中暗喜，表面却云淡风轻，拱手一礼，迈步向前。
......
黑枝峪口，惊魂未定的兵卒正挤作一团。
忽见一白衣老者飘然而至，顿时骚动起来。
“是贾先生！”
“贾先生来了！他有神通！”
“这下有救了！”
贾道学听传来的议论，心中得意，腰杆挺的更直。
可当他真走近，看见残肢断臂的惨状，腿肚子开始转筋。
后悔了！
这他娘是什么鬼地方！？
那陈霸天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但侯爷和众将都在后面看着，此时若退，岂不成了笑柄。
贾道学硬着头皮，强装镇定，捋了捋白须，朗声道：
“诸位将士莫慌！”
“此乃北地妖人布下的‘地煞阴雷阵’，看似凶险，实则不过是邪术。”
“老夫自幼修行正道，身怀浩然正气，正是此阵克星！”
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纸，煞有介事的念念有词：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行八卦，护我真形！”
念罢，将符纸往空中一抛。
说来也巧，一阵寒风吹过，符纸飘飘悠悠，竟真的往前飞了数尺，落在地上。
无事发生。
众兵卒瞪大眼看着。
贾道学额头冒汗，干咳一声：“嗯...妖气已被符纸镇住，待老夫亲身破阵！”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祖宗保佑，抬脚往前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走了十几步，竟真的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