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道学心中大定,胆子也壮了,回头对众兵卒笑道:
“看!老夫所言不虚吧?”
“所谓妖雷,不过如此!在正气面前,邪祟自退!”
兵卒们见状,纷纷欢呼:
“贾先生神通!”
“先生威武!”
“有先生在,咱们不怕了!”
“......”
贾道学飘飘然,仿佛看见日后在侯府中受尽礼遇、锦衣玉食的场景。
他捋须微笑,转身准备往回走,向侯爷复命。
就在转身刹那,脚下一歪,往旁边踩了一步。
“嘭!!!”
这一次的爆炸,比先前更近、更响!
贾道学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高高飞起,白袍染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落地时,已是血肉模糊,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唯有几缕白发,在风中飘动。
一片死寂。
方才还在欢呼的兵卒,如被掐住脖子的鸡鸭,张着嘴,发不出声。
李二蛋躲在块石后,喃喃道:
“先生的浩然正气...好像没镇住啊...”
......
贾道学“殉道”后,军中再无人敢贸然探路。
张信脸色铁青,召来麾下一员“狠“将。
此人姓石,单名一个猛字,人如其名,作战凶猛,悍不畏死,曾数次先登,为张信心腹。
张信沉声道:“前路妖雷阻道,大军滞留于此,不是法子。”
“你带本部兵马,不惜死伤,为大军趟出一条路来。”
石猛面如虎豹,声如兽吼,朗声道:“末将领命!”
他点了一队平日最凶悍的士卒,冷声道:
“侯爷有令,趟路过峪!”
“但有畏缩不前者:斩!”
军令如山,士卒们虽怕,却更怕石猛手中的刀。
于是,在黑枝峪中,出现如此一幕:
石猛命士卒几十人一排,手挽手,前后三排,硬生生往前趟。
每走几步,便有一两声爆炸,带走几条性命。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肉铺了一路。
石猛面不改色,亲自走在队后督战,有那想往回跑的,被他当场砍了脑袋。
“继续走!老子倒要看看,这妖雷有多少!”
血腥趟路持续了半个时辰。
黑枝峪,埋雷本就不多,百十颗而已。
但就这百十颗雷,生生炸死近三百人,伤者更众。
当石猛带着队伍走出黑枝峪时,回头望去,山道已如修罗场。
“将军...”副将声音发颤,“前面还有落鹰涧...”
石猛抹了把脸,尽是别人的血点子,狞笑道:“怕什么?那陈霸天也就这点能耐。”
“传令下去,继续趟!”
“等回了北昌城,老子请兄弟们喝酒吃肉玩女人!”
残存的士卒听了,勉强提振士气,继续向前。
中间行军无话,落鹰涧的雷,比黑枝峪更少。
石猛用同样的法子,又折损百余人,趟了过去。
中军诸将松了口气。
“看来那陈霸天,也就这两地施了妖法。”一参军道,“前面就是老牛坡,地势开阔,并不多凶险。”
张信眼神闪烁,不做他言,只沉声下令:“传令石猛,速速过老牛坡。”
此时军中,士兵精神振奋。
最凶险的两处都过来了,老牛坡算什么?
绷了一路的心神,渐渐松弛下来。
队伍加快脚步,朝老牛坡行去。
......
老牛坡,形如卧牛。
牛头朝北,牛尾向南,中间绵长坡体如牛身。
大路自牛口入,从牛尾出,一侧是坡,一侧是干涸的碎石河道。
陈大全的伏击阵地,就在牛头至牛尾的坡顶。
地雷阵,密密麻麻埋在牛尾末,是出处,也是口袋最深处。
此刻,陈大全伏在块石头后,一边骂张信祖宗,一边望着渐近的镇安军队伍。
驴大宝蹲在旁边,冷的直抽鼻涕。
牛爱花趴在狙击位,透过瞄准镜盯着下方,低声道:“共主,他们来了。”
陈大全嘿嘿一笑:“瞧见没?一个个跟逛庙会似的,松松垮垮。”
“前头那大个儿将领,够横啊!长的很是嚣张。”
肖望举不敢大意,一本正经的问:“共主,何时动手啊?”
陈大全伸个懒腰:“不急,等他们进了口袋,牛尾处雷一响,咱们再开席。”
“老肖,你这就去盯着。”
肖望举领命,忙起身弓着腰跑远了。
陈大全随即传令各营,雷响为号,枪炮齐发,紧着招呼后军,把敌人截断,压在坡下打。
.......
大路上,石猛骑马走在队中,望着前方平缓的坡地,心中稍安。
“待过了坡,大军无忧矣。”
“那匪首终是草寇心胸,不足为虑。”
身旁副将赔笑:“将军英明,将军威武!”
坡下趟路的兵,一路无恙,跟在石猛后的一万大军蜿蜒进入老牛坡下。
眼见最前面的兵要踏出老牛坡。
“嘭!”
一个倒霉蛋,率先祭天。
牛尾处,密集的爆炸声连环响起。
听到动静的霸军,齐齐招呼起客人。
一时间,烟尘冲天,火光迸现,断肢残骸如雨飞洒。
陈大全亲自扛起个火箭筒,瞄着石猛就是一发。
镇安军中最尿性的猛将,连人带马,被从土路炸飞到一旁的河底,生死不知。
“呸!这厮瞅着不是善茬,赶紧弄死心安。”
镇安军中其他将校,厉声呼喝兵卒列阵迎敌。
然而,晚了。
老牛坡上,火舌喷吐,弹壳飞跳,子弹如泼水般倾泻而下。
坡下的镇安军没遮没拦,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
血水瞬间染红冻土。
“咻!咻!咻!”
牛头入口处,连绵的炮弹划破空气,落入人群密集处,炸起团团肉花。
尚未进入埋伏圈的中军,已乱作一团。
张信在亲兵护卫下,望见坡上火光闪动、坡下血肉横溅,目眦欲裂,血灌瞳仁。
“陈霸天!!!”
“本侯与你不共戴天!”
身旁副将急道:“侯爷!前军已溃,是...是否撤军?”
眼瞅着要出老牛坡,前方便是旷野坦途。
陈霸天来这么一出,本就憋了一路气的张信也上了血性。
此时回转,非但路程遥遥,且探子回报虎尾城已有追兵出城,若被前后夹击,更是弄险。
话说梁清平得了陈大全传回的令,命他拉大旗扯虎皮,待镇安军走到黑枝峪,再招摇出城吓唬人。
也不真追,就远远吊着,若张信发疯回头野战,就赶紧跑。
好在担心之事未现,张信还是谨慎胜过勇猛。
而此时,张信眼神凶狠,咬牙下令:“往哪撤?杀过去!”
“传令!命孙破、马横,各率五千步卒,从坡头两侧仰攻,牵扯贼兵。”
“坡下将士,速速过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