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的空气，像拧到极致的发条，一边是林小雨，埋首代码世界的专注。键盘敲击声，密得像暴雨砸窗，屏幕上的数据流，翻滚如潮，她要在这数字迷宫里，亲手织一张网，把那只偷袭的“幽灵”揪出来；另一边的柯景阳，却像头被圈住的豹子，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皮鞋跟，敲得地面咚咚响，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怎么反击”的念头。
硬拼技术？他不是没算过。可对手是黑石资本啊！人家手里的资金，能堆成山，服务器是全球顶尖的，算法团队全是，戴着金边眼镜的名校精英，真要正面撞上去，他们这小工作室，跟拿鸡蛋砸石头没两样，连响都听不到，就碎了。
难道就只能缩着脖子，被动防御？看着小雨，熬了好几个通宵，搞出来的预警系统，像个疲于奔命的消防员，东边刚扑灭火，西边又冒起烟；而黑石那帮人，却跟逗猫似的，时不时伸爪子挠一下，看他们慌乱，看他们止损，看他们的资金曲线，一点点往下掉？
憋屈！太他娘的憋屈了！
这股火气在胸口，烧得他牙根发紧，柯景阳烦躁地，抓过桌面上，那本王叔留下的笔记。深棕色的皮质封面，被摩挲得发亮，冰凉的触感，贴在掌心，才算勉强压下，几分燥意。他几乎是，泄愤似的胡乱翻着，泛黄的纸页簌簌作响，上面记着，几十年前的市场风浪：有庄家靠谣言，拉抬股价的老套路，有散户追高被套的血泪账，还有王叔自己踩过的坑、躲过的雷……可此刻，这些文字在他眼里，全是模糊的一团。
直到手指突然顿住。
这一页的字迹，比别处潦草得多，墨水晕开了好几处，连笔画都带着急劲儿，显然是在慌乱中，写就的。可上面描述的场景，却像一道电流，窜过柯景阳的脊椎，让他浑身一僵，那股熟悉感，太强烈了：
2015年7月28日，午盘刚过，“新港股份”突然砸出万手买单，硬生生顶破半年线压力位，盘口上的跟风单，跟疯了似的往里冲，结果刚有人跟进，那万手买单，眨眼就没了影！股价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往下砸，最后套住的人，能从交易所门口，排到三条街外。手法糙得可笑，可就是管用，估摸着是“老张”，那帮做局的人干的。专挑散户敢追的点位下手。
“突现万手买单…破关键位…跟风后瞬间消失…”
柯景阳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咚咚”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粗了，这他妈的，不就是黑石现在，用来坑他们的“幽灵订单”吗？只不过当年的“老张”，没有那么多花架子，靠的是电话里，跟券商喊单、跟大户通气；现在的黑石，换了身“高科技马甲”，用更快的网线、更复杂的算法，可骨子里的把戏，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虚张声势，把人骗进来，再一刀宰了！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赶紧移向笔记旁的空白处，那里，王叔用红笔，狠狠划了一行字，力道大得透过了纸背，墨迹都渗进了，纸纤维里，仿佛能看见，当年写下这些话时，王叔那双能，看透市场本质的眼睛：
“虚张声势者，必于关键处显露心虚。其力虽猛，其根不固，一击之威，源于他人之惧。不惧，则其术自破。”
旁边注译着：那些装腔作势的孙子，一到真要较真的地方，准露怯！别看他们蹦得欢，底子虚得很！他们能吓人，全靠你自己先怕了！你要是敢硬气起来，不被他们的架势唬住，他们那套破招儿，自己就垮了！。
轰……！
这句话像一道炸雷，劈在柯景阳脑子里！之前堵着的思路、压着的憋屈、绕着的迷雾，瞬间被劈得一干二净！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过鼠标就往电脑前走，手指飞快地，点开交易软件，调出最近，所有被攻击的记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K线图，跳了出来，他的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过每一个拐点，一次、两次、三次……越看越激动，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前高压力位！”“整数关口！”“布林线上轨！”
一个吓死人的规律，赫然摆在眼前：黑石所有的“幽灵订单”，全他妈扎在，这些技术分析里的“关键点位”上！
为什么？柯景阳瞬间想通了。这些地方是，所有交易者（包括他们之前的算法）最容易“跟风”的坑！突破前高了，觉得要涨了，追；到整数关口了，觉得有支撑，买；碰布林线上轨了，觉得要突破趋势，跟……在这儿设套，成功率最高，成本最低，最容易钓到“鱼”！
可这恰恰暴露了，黑石的“心虚”和“死板”！他们看似能预判操作、能操控价格，其实根本不敢瞎折腾。不敢在冷门点位动手，不敢在无规律的时段偷袭，只能蹲在这种“教科书式路口”打劫！他们的“强大”，全是靠踩着，别人的常规思维撑起来的，说白了就是“捡软柿子捏”！
“哈哈哈！我懂了！我终于懂了！”柯景阳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得差点，把桌上的咖啡杯震倒，嗓门都喊哑了，“什么狗屁高科技！什么算法预测！原来你们，就这点能耐！只会蹲在，老掉牙的路口碰瓷，连个新花样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原来最吓人的，从来不是对手有多强，是自己先慌了阵脚。一旦戳破对方“纸老虎”的底，看清他们那些，神神叨叨的攻击，全是按套路，出牌的死穴，之前那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瞬间散了大半！
柯景阳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封面上王叔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可此刻却像一盏灯，亮得刺眼。历史果然是，一面镜子啊！几十年前，就被看透的破把戏，换了身高科技马甲，就敢出来，装大尾巴狼了？
“小雨！”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激动，连跑带跳地，冲到林小雨身边，指着屏幕上的K线，“我找到他们的命门了！这次，该轮到我们出招了！”
之前被动挨打的日子，总算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