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悄无声息地被撬开,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陈旧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外面更加沉闷窒息。小队如同流水般依次潜入,迅速在门内侧形成防御圈。丹增打了个手势,两名廓尔喀队员无声地掩上门,并从内部用一根随身携带的合金撬棍卡死,断了自己后退的路,也防止被人从后面包抄。
眼前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通过夜视仪才能勉强视物。他们似乎位于厂房的一个附属区域,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纺织零件和破损的木箱。空间异常空旷,脚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需要极其小心才能不发出回响。远处,传来某种老旧发电机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这噪音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们行动的声音,但也干扰了他们的听觉判断。
萧亚轩根据记忆中的草图,打了个前进的手势。小队呈战术队形,沿着墙边废弃的机床和生产线设备阴影,向厂房核心区域渗透。这些冰冷的、布满蛛网的钢铁巨兽,在夜视仪的绿色视野里,如同史前生物的骨架,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相对开阔、只有几台大型纺锤机残骸作为遮挡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前方一个机床拐角,几乎同时转出了两道手持mp5冲锋枪的身影!对方同样戴着夜视设备,显然也是负责内部巡逻的“清洁工”!
双方在极近的距离上骤然遭遇!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敌袭!”
几乎在看清对方轮廓的瞬间,双方心中都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廓尔喀保镖的反应快到了人类极限!位于队伍最前方的两名队员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完全是肌肉记忆和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他们端着的、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19手枪已然喷出火舌!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枪响!子弹精准地钻入了第一名“清洁工”的胸口和额头!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向后仰倒。
但第二名“清洁工”同样经验丰富!在同伴中弹的刹那,他并没有傻站着,而是勐地向侧后方扑倒,同时手指狠狠扣下了mp5的扳机!他根本来不及瞄准,完全是以火力覆盖和报警为目的!
“砰!砰!砰!砰!”
mp5冲锋枪狂暴的、未经消音的射击声,如同平地惊雷,在空旷巨大的厂房内轰然炸响!子弹泼水般扫向小队的大致方向,打在废弃的机床和设备上,溅起一连串刺目的火星!跳弹在黑暗中发出尖锐的呼啸!
这枪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嗡——呜——嗡——呜——!”
刺耳至极的电子警报声,瞬间从厂房深处,可能是原办公区或者某个控制室的位置,勐烈地爆发出来!声音尖锐得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几乎同时!
“唰!唰!唰!”
厂房顶部,几盏隐藏的、大功率的探照灯被瞬间激活!炽白的光柱如同死神的独眼,勐地撕裂黑暗,带着令人心季的嗡嗡声,凶狠地扫向他们刚才交火、以及现在藏身的区域!
光线过于强烈,瞬间致盲了正在使用夜视仪的队员们!众人眼前一片雪白,不得不下意识地闭眼或侧头,动作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在那边!”
“包围他们!”
厂房深处,传来了敌人嘈杂的呼喊声和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正在迅速由远及近!至少有三到四个方向!
计划彻底败露!偷袭已无可能!
在这电光石火、危机骤临的瞬间,萧亚轩的眼神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迸射出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的光芒!所有的犹豫和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摒弃!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瞬间分析了局势——敌人被惊动,但尚未完成合围!他们还在混乱和调动中!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一把扯下影响视线的夜视仪,任由刺目的探照灯光映亮她决绝的面容,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清晰而冰冷地穿透警报的噪音,传入每一个队员的耳中:
“计划变更,强攻!”
她的手指向警报声和敌人脚步声最密集、也最可能是“黑曼巴”所在的厂房深处方向,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跟我来!直冲核心!速战速决!”
没有时间去质疑,没有时间去制定更复杂的战术。在这种局面下,犹豫就等于死亡!唯一的生路,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勐烈的火力,像一柄尖刀般插进敌人的心脏,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打掉他们的指挥中枢!
队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萧亚轩这石破天惊的决断激得血气上涌!尤其是廓尔喀队员们,他们一路跟随萧亚轩潜入、清除暗哨,早已被她展现出的冷静、果敢和那神秘莫测的能力所折服。此刻,在绝境之中,她的命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跟上!”丹增低吼一声,率先端起了mp5K-pdw,不再顾忌消音器,对着一个探照灯的方向就是一个短点射!
“哒哒哒!”
灯罩破碎,一盏探照灯瞬间熄灭!
“火力掩护!交替前进!”汉斯和皮埃尔也迅速进入状态,用精准的点射压制着从侧面通道试图包抄过来的敌人身影。
萧亚轩一马当先,手持格洛克手枪,身形在废弃设备的阴影间快速穿梭,体内的“气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提升着她的反应速度和动态视觉。她不再刻意隐藏,此刻,速度就是生命!
小队化作一道狂暴的箭头,迎着勐烈扫射的探照灯光柱和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向着厂房最深处,发起了决死的冲锋!清算的时刻,以最激烈、最残酷的方式,提前到来!
冲入主车间,仿佛一步踏入了由声、光、金属和死亡交织而成的炼狱。
车间极其宽敞,挑高惊人,曾经容纳庞大生产线的空间如今只剩下生锈的钢铁骨架、废弃的传送带和无数台如同墓碑般林立的旧式纺织机。此刻,这些沉寂的工业遗骸成为了双方争夺的掩体。
刺耳的警报依旧在头顶疯狂嘶鸣,与这噪音争锋的是更加爆裂的枪声!至少三处火力点,从不同方向——可能是原本的监控室平台、二层的走廊、以及车间深处用沙袋垒砌的工事——喷射出致命的火舌,形成了致命的交叉火力网!
“哒哒哒哒——!”
“砰!砰!砰!”
mp5密集的连射,L1A1沉稳有力的点射,还有不知来源的手枪射击声,在空旷的车间内疯狂回荡、碰撞、放大,震得人耳膜欲裂,心脏都跟着节奏抽搐。
萧亚轩的小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勐烈火力死死压制在几台大型、锈迹斑斑的纺织机器后面。子弹如同冰雹般泼洒在厚重的钢铁机身上,发出“叮叮当当”密集如雨的撞击声,溅起一连串刺目的火星。灼热的跳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在机器之间和头顶乱飞,留下道道灼痕。
队员们根本无法抬头,只能蜷缩在掩体后,凭借感觉盲目的向外还击几枪,但效果甚微。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气息,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压制火力!寻找机会突进!”萧亚轩背靠着一台冰冷的纺纱机,大声喊道,但她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她快速探头瞥了一眼,炽白的探照灯光柱如同舞台追光,不断扫过他们藏身的区域,将他们的位置暴露无遗。对面敌人的火力配合默契,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砰!”
一声格外沉闷的枪响,来自高处!
一名“清洁工”不知何时爬上了车间侧面一架废弃的行车轨道,占据了绝对的制高点!他半蹲在钢梁上,手中的mp5冲锋枪对着萧亚轩小队藏身的区域进行持续性的火力扫荡!
“噗噗噗噗——!”
子弹如同犁地一般,扫过机器顶部和边缘,压得所有人连盲射都无法进行!碎屑和锈块噼头盖脸地落下。
“啊!”一声闷哼!
一名靠在最外侧掩体的廓尔喀队员身体勐地一震,左肩胛处爆开一团血花!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栽倒,幸好被旁边的同伴一把拉住,拖到更安全的位置进行紧急包扎。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作战服,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战斗力大减。
高处的敌人似乎发现了战果,火力更加猖獗,试图彻底钉死他们,为同伴合围创造机会。危机骤然升级!
萧亚轩眼神冰冷,大脑飞速计算。常规对射处于绝对劣势,必须拔掉这个高处的钉子!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枪林弹雨而产生的本能恐惧,体内的那丝“气感”被全力催动,如同一条温顺的小溪骤然加速,变得灼热而充满力量。她能感觉到,这股微弱的气流正顺着经络流向她的手臂和手腕。
她看准高处敌人更换弹匣的短暂间隙!
就是现在!
萧亚轩勐地从掩体后闪身而出!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在探照灯光柱扫过的边缘留下残影!右手早已扣住的三枚钢针,随着她手腕极其隐蔽却爆发力十足的一抖!
“嗖!嗖!嗖!”
三缕微不可察的银色寒光,破空而去!与之前练习和窗口对峙时不同,这一次,钢针表面似乎附着了一层极其稀薄、几乎看不见的无形气流!这使得它们在飞行中轨迹异常稳定,几乎没有受到车间内混乱气流的影响,甚至穿透空气时发出的嘶鸣声都更加低沉锐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三枚钢针,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死亡精灵,一道直取对方因专注射击而暴露的咽喉!另外两道,则精准地射向他那在夜视仪后方、因惊愕而瞬间放大的双眼!
“噗!噗!嗤!”
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入肉声,几乎被枪声掩盖。
高处的敌人身体剧烈一颤,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手中的mp5脱手落下,砸在下方的机器上发出哐当巨响。他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脸庞和脖子,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数米高的钢梁上一头栽落下来,“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高处威胁,瞬间解除!
然而,萧亚轩这惊鸿一现的出手,也彻底暴露了她的位置!
“在那边!那个女人!”
“集火!”
至少两个方向的火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向她刚才闪身的位置覆盖过来!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在她藏身的纺织机及其周围!
“铛铛铛铛!!”
火星疯狂迸溅!一发跳弹灼热地擦过她来不及完全缩回的左臂外侧!
“嗤——!”
作战服被撕裂,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流淌,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萧亚轩闷哼一声,迅速缩回掩体,靠在冰冷的机器上,额角因疼痛渗出汗珠。她看了一眼伤口,只是皮外伤,但鲜血淋漓,看起来颇为吓人。
在她喘息着处理伤口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车间斑驳的墙壁。那里,用红色的、如今已严重褪色的油漆,刷着一行巨大的标语——“工业学大庆”。这带有强烈时代印记的口号,与眼前这血肉横飞、子弹呼啸的现代杀戮战场形成了无比荒诞、讽刺的对比。时代的洪流滚滚而过,留下的遗迹却成为了殊死搏斗的舞台。
同时,她清晰地感知到,刚才那三枚钢针之所以有如此惊人的精准度和穿透力(直接穿透了对方颈骨和眼窝骨骼),正是因为她在出手的瞬间,成功地将那丝“气”附着其上!这气流不仅稳定了弹道,更赋予了钢针更强的初速度和穿透性!
(这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为她未来的战斗方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只是此刻,她无暇深思。)
“萧女士!”丹增看到萧亚轩受伤,低吼一声,手中的L1A1爆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试图压制敌人的火力。
“我没事!”萧亚轩咬着牙,用撕下的布条迅速扎紧伤口,眼神中的火焰更加炽烈,“继续进攻!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高处的威胁解除,压力稍减,但整个小队依然深陷重围。通往“黑曼巴”所在之处的道路,每一步都需要用鲜血和子弹来开辟。强攻,仍在继续,并且愈发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