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已经收拾好情绪,准备出发去谢府。
她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身禀报道:“对了,主子,方才奴婢在外院安排事务时,好像看到青州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像是刚进城。”
程妍闻言,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骤然一凝:“青州回来了?”
青州是她派往边关运送物资的负责人,“快,喊他进来回话。”
“是。”
然后青黛才转身出了屋子去了谢府。
不多时,一身尘土、面带倦色的青州被引至外间,隔着内室的屏风和垂下的帘帐,恭敬地行礼问安:“小的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起来回话。”
程妍的声音透过帘帐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算算日子,你们押运的队伍,不是应该早半个月就回来了吗?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青州连忙回道:“回禀主子,一路顺利,并未遇到麻烦。
我们按计划将物资送达边军大营后,原本是打算停留几日,按照您的吩咐,教导军中的伙夫如何处理那些新式食材和调味品。
后来……是谢将军亲自下令,让我们多留些时日。”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过了几天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谢将军亲自带人,去寻了附近相熟的牧民,一口气给您买了五千头羊!
谢将军说,边关苦寒,羊肉滋补,让咱们一并赶回来,也好丰富庄子和铺子的用度。我们这一路,就是因为要照看这大批的羊群,行进速度才慢了下来。
羊现在已经全部安全赶到城西的庄子上了,王管事正在安排人手清点安置。”
说着,青州从怀里掏出一封保管得极其妥帖的信函,双手呈上:“这是谢将军亲笔所书,让小的务必亲手交到主子手中。”
守在屏风旁的青玉上前接过信,转呈给帘帐后的程妍。
程妍接过那厚实的信笺,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她一边拆信,一边仍不放心地追问:“你们离开边关之时,谢将军……他可还好?身体如何?精神怎么样?”
她需要任何一点关于他的确切消息。
青州被问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困惑,老实回答道:“谢将军很好啊!临行前,谢将军还特意嘱咐小的,路上小心,回来后要保护好主子,说让主子多保重。”
他显然对京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谢瞻失踪”消息一无所知。
一旁的青玉见他全然不知情,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沉痛告知他:“你有所不知,就在前些日子,边关就传回消息,说……说谢将军追击一小股匈奴兵,失踪了……至今已有二十多天,音讯全无……”
“什么?!”
青州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这……这怎么可能?!谢将军他……他那样英武……千军万马中都……”
他实在无法将那个在军营中谈笑风生、指挥若定、仿佛能扛起一切的男人,与“失踪”、“生死未卜”这样的字眼联系起来。
程妍没有理会外间的震惊与低语,她的全部心神,都已经沉浸在了手中的信纸上。
谢瞻的字迹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信的开头,是例行公事般地感谢她不远千里送去的香肠、肉脯、烤鸭以及她给的食物制作方法。
说将士们都很喜欢,让他转达谢意。
接着,笔锋一转,提到了他尤其钟爱的羊肉火锅,说在边关苦寒之地,围炉煮肉,暖身暖心,再合适不过,还特意询问那种香浓的芝麻酱能否多供应一些。
信中,他还以一种近乎强硬的口气,让她把他名下所有产业分红所得的银票都拿去使用,说他在边关有钱也无处花,还不如多换些实在的吃食用品送过去。
信的末尾,他才带了些许私人情绪,询问程妍近来一切可好,并特意用笔圈出了一行字,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口吻强调:“下次来信,莫要再给为兄算账列单了,看得眼睛疼。”
看着那熟悉的、带着调侃意味的字句,程妍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淡、极短暂的弧度,仿佛冰雪初融。
但随即,这抹笑意便迅速被更深、更沉的忧虑所覆盖。
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以她对谢瞻的了解,他做事向来周密稳妥,绝不可能在长达二十多天、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不与军营保持联络,让家中和朝廷如此担忧。
可若说他是被几十人的匈奴残兵所伤甚至……那更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他本身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单就是谢瞻临行前,程妍借口为他调理旧伤,暗中渡过去的那股不算微弱的异能,也足以让他在危急关头多一层保障,绝无可能轻易折损在小小残兵手中。
这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程妍捏着信纸,指尖冰凉,怔怔地出神,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猜测,却又都被一一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