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股驱使他南下的冲动,究竟从何而来。
“还有一事,”
他斟酌着词句,“在下想替舍妹向程小姐道歉。先前舍妹几次上门想赔礼道歉,但都未见到程小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在下得知程小姐是为了躲避亲事才来到这江南,也觉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想来告知前因后果,免得程小姐在这江南人生地不熟的吃苦受罪。”
之前沈檀儿确实去了几次程妍宅子上,可要么是程妍在庄子上养病,要么是后来在庄子上忙着开发新品,都没见上人。
后来又得知谢瞻一点事都没有,就更愧疚了,想起自己冲着程妍发的脾气就抬不起头,人也日渐消瘦起来。
程妍听到这里,忍不住抵了抵眉心。
这些事她是真的觉得烦,要建立物流系统已经够让她劳心劳力了,可京都那些破事还是追着来了。
她颇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直把对面的沈宴清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能沈公子平时事忙,不曾听闻,”
程妍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倦意,“京中最大的火锅铺子'鼎沸阁'和烤鸭坊,还有大名鼎鼎的'妍香阁'都是我的铺子。
皇上赏赐我亲卫军本就是护送我来江南做生意的,我已经因为舍妹的无意莽撞导致生病推迟来江南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公子现下解释清楚了,我也十分感激。至于我在江南如何,也就不劳沈公子费心了。”
沈宴清听到这里,羞得脸都红了。
原来人家真的没把这个婚事放在眼里,来江南也是办正事,不是为了躲避婚事。
听到这里也坐不下去了,连忙站起身行礼:“是在下叨扰了,在下告辞。”
程妍这一路本就因为和青玉青云在一个马车里不能随时进空间,加上今天还来了月事,身体十分不适。
又听了沈宴清那番话就更不耐烦了,等人终于走了才又躺回了床上。
这副身子本就孱弱,就算有异能护体,可到底刚刚掉进冬天的湖里。
再怎么用异能修复都留下了后遗症——每次来月事都痛苦难当。
程妍总觉得这个身子应该本身就不易受孕,这一下可能更难了。
她蜷缩在锦被中,感受着小腹传来的阵阵绞痛,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两日,程妍的身子总算有了些起色。
她靠在临窗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终于打起精神,命人将这两日在外奔波寻铺子的刘大勇唤了进来。
刘大勇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袍角还沾着未干的雨渍。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卷绘着简易地图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主子,这江南的铺子可真是不便宜啊。”
他叹了口气,“比京城还要贵上几分。小的跑遍扬州城,好不容易才寻到三家带着院子的铺子,都记在这图上了。”
程妍接过图纸,目光沉静地扫过。
她如今越发明白,不能再事事亲力亲为。
江南的商业版图正要铺开,她急需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像周掌柜那样得力的助手。
“说说看,你觉得这三个铺子如何?”
她将问题抛回给刘大勇,想看看他的眼光。
刘大勇精神一振,上前一步指着图纸:“回主子,小的觉得靠瘦西湖的这家最适合开妍香阁。
那处景致好,每日来往的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正是咱们香粉铺子的好主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铺面虽不大,但也有三层,可以布置成雅间,供贵客试香,后院也宽敞,铺子伙计也有了住处。”
程妍赞许地点头:“既然位置合适,就不必计较价格,直接买下便是。其他两家呢?”
“另外两家也在城西,位置确实不如瘦西湖那处。”
刘大勇指着图纸上另外两个标记,“周围多是酒馆客栈,价钱也便宜些。不过铺子都很新,院子也大。
特别是这一家——”他的手指停在一处标记上,“原本是开客栈的,院子里有现成的马厩,后院还连着一排下人住的屋子,院子里有口井,还能开垦出菜地来。”
程妍眼中掠过一丝喜色。
这简直是天赐的便利,省去了不少改造的麻烦。
“那就把这两家也一并买下。”她当即拍板。
刘大勇领命退下后,程妍又唤来最近代替青州管理护卫队的青川。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目清秀,举止却透着干练。
“庄子的事打听的如何了?”程妍问道。
青川躬身回话:“回主子,扬州附近的庄子大多有主,出售的不多。不过通州边上有个大庄子正在出售,面积比王管事在京城那个还要大上两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谨慎:“只是……这庄子的卖主是通州知府夫人的娘家。小的暗中打听过,听说知府夫人有个嗜赌如命的弟弟,怕是因此急需用钱。”
程妍闻言蹙眉。
牵扯到地方官员,这事就需格外谨慎。
她沉吟片刻,唤来玄一。
玄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
作为皇上亲卫的副统领,他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玄一,你陪青川去一趟通州。”
程妍吩咐道,“买庄子时不必透露我的身份,只说是京城来的商人。另外,仔细查查庄子上那些下人的底细,看看可有不清不楚的。”
“末将遵命。”玄一抱拳领命,眼神锐利如鹰,“定会将庄子的底细查个明白。”
望着二人退下的背影,程妍轻轻舒了口气。江南的布局,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她端起手边的红枣茶抿了一口,有玄一在,不怕知府夫人想使坏了。
就算想恶意抬价,也得估量一下惹不惹得起皇帝亲卫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