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一行人跟着赵老三离开后不久,原本追出院子、还想再做最后努力挽留程妍的王氏,恰好目睹了玄一出手如电、将赵老三瞬间按倒在地的那一幕。
那凌厉的身手、那瞬间爆发出的冷冽气息,吓得王氏脸色一白,脚步生生钉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再不敢上前纠缠。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看着那远去的马车队伍,眼神复杂。
这位程小姐,身边竟跟着如此厉害的护卫,怕是身份来历,远比那吏部尚书的嫡子还要贵重得多!
想到这里,她更是懊悔得捶胸顿足,直骂自己猪油蒙了心,因为一时贪念,竟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结交贵人、甚至可能攀上高枝的机会!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程妍自然不知道王氏又追了出来,并且因为玄一的身手而对她的身份产生了诸多猜测。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即将看到的赵家庄吸引住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刻多钟,果然如赵老三所说,距离并不远。
而且这个庄子是在回扬州的路上,更靠近扬州地界,比王氏的庄子在位置上更占优势。
当马车缓缓停下,程妍在青黛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般涌遍全身!
她看到了什么?!
只见庄子入口处的田埂边、水渠旁、甚至有些低洼的旱地里,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挥舞着两只大钳子、暗红色甲壳在阳光下微微反光的——小龙虾!
真的是满地爬!
不开玩笑,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被这些“张牙舞爪”的小家伙们占据了!
它们窸窸窣窣地爬动着,在泥地上留下细密的痕迹,有些甚至叠成了堆,看起来……简直是泛滥成灾!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当地农人愁白了头的“虫灾”,程妍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绽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跟在她身后下车的沈宴清,原本还在疑惑程妍为何突然停下不动,待看清满地爬行的“大虫”时,他英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种名为“蝲蛄”或“虫虾”的生物,在江南水田地区并不少见,繁殖力极强,有时会破坏田埂、啃食秧苗根茎,被视为害虫,农人深恶痛绝。
他正想提醒程妍小心,别被那钳子夹到,却见程妍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厌恶恐惧,反而露出了……无比欣喜的表情?
沈宴清怔住了,完全无法理解。
而一旁的赵老三,此刻的心情却是冰火两重天。
他看着程妍那明媚的笑容,心里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快哭了!
完了完了!
好不容易请来一位真心想买庄子的贵人,还是个看起来如此和善的小姐,这下肯定要被这满地吓人的大虫给吓跑了!
他们赵家庄最后的希望,眼看就要破灭了!
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几步,就想帮程妍把几只正试图往她绣花鞋边爬的“大虫”踢开,嘴里还慌忙解释道:“小姐别怕!别怕!这些小畜生看着吓人,不咬人的……小老儿这就把它们赶走!”
然而,他话音未落,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不仅让他,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程妍非但没有后退躲避,反而微微弯下腰,伸出纤白如玉、保养得宜的手,动作迅捷而精准地,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一只个头颇大、正高举着双钳示威的小龙虾的背部!
她就那么轻松惬意地,将一只活生生的、还在不断挣扎舞动钳子的“大虫”,捏在了手中!
还举到眼前,饶有兴致地仔细观看起来,仿佛在欣赏一件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赵老三瞬间僵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大家闺秀的小姐……胆子都这般大的吗?!
连他家那平日里杀猪宰羊都不眨眼的婆娘,见到这大虫都嫌膈应,不敢用手去碰啊!
这位小姐……她、她竟然就这么随手抓起来了?
还看得那么认真?
沈宴清也是瞳孔微缩,看向程妍的目光充满了惊异和探究。
这位程小姐,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跟在程妍身后的青玉和青云也被她们主子吓了一大跳,这么可怕的东西,主子这么个弱女子居然说抓就抓。
程妍可没空理会他们的震惊。
她捏着手中这只活力十足的小龙虾,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确认其品种和鲜活度都非常好。
然后,她的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闪过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谱——麻辣小龙虾、蒜蓉小龙虾、十三香小龙虾、油焖大虾、卤水小龙虾、椒盐虾球……
那鲜香麻辣、q弹紧致的口感仿佛已经在她舌尖绽放,勾得她口水疯狂分泌。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强压下立刻就想大快朵颐的冲动,转头对侍立在一旁、同样面露惊诧的青川吩咐道,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青川!
听着,立刻带着我们所有的人,进入庄子,挨家挨户地去通知庄户!就说,这个东西,”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龙虾,“他们抓多少,我收多少!按十斤一百文钱的价格收购!现钱结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教给他们正确的抓法,就像我这样,捏住它的背部,这样就不会被钳子夹到了。
还有,传我的话,只要大的,不要小的!所有不符合规格的小虾,全部收集起来,统一扔回水塘里,让它们继续长大!等它们长大了,我再来收!记住了,要可持续捕捞,不能竭泽而渔!”
“是!主子!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青川虽然心中对主子这惊人的决定充满了疑惑,但他训练有素,从不质疑主子的命令,立刻抱拳领命,迅速带着几名护卫和随从,快步向庄内走去,开始执行命令。
“玄一,你安排一个人骑马回城里赶几辆马车来,再多换些铜板来,对了,来的时候马车也别空着,多买些米面带来。”
“是,末将领命。”
玄一转身去安排属下按照程妍的吩咐快马加鞭赶回城。
而一旁的赵老三,在听到“十斤一百文钱”这几个字时,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彻底石化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以为自己因为太过焦虑而出现了幻听。
一百文钱??
就这祸害庄稼、让人深恶痛绝、白送都没人要的大虫??
这贵人居然要花一百文钱买十斤??
这、这虫子虽然个头大,有硬壳,但庄子里水塘边、田埂下到处都是啊!
岂不是随便抓个几十只就能得一百文了?
这、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便是狂喜!
赵老三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此刻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拿起水桶扁担,冲到水塘边去抓大虫!
不,是去捡钱!
看着赵老三那副震惊到失语、继而狂喜到近乎癫狂的模样,程妍心中了然。
她将手中那只依旧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轻轻放回地上,拍了拍手,神色认真地看向赵老三,开口道:“赵老伯,现在我大概猜到,您为什么这么着急卖庄子,而且价格如此便宜了。原因,就是因为它吧?”
她指了指满地爬的小龙虾。
赵老三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听到程妍的问话,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又是羞愧又是激动:“是、是是是!小姐您真是慧眼!就是因为这大虫……哦不,是因为这、这‘宝贝’!
它们去年突然泛滥成灾,把田埂都钻得千疮百孔,还祸害了不少秧苗,导致收成大减……前主家觉得这庄子没救了,才……唉!”
程妍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现下,这东西我全要了,而且会长期收购。庄户们可以通过抓它来换取银钱,改善生活。
那么,赵老伯,您这庄子……现在还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