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开始打卷的九月,小玥儿的小书包换成了双肩包。开学前夜,她坚持要把布老虎塞进新书包,被陈静拦下:“初中生不能带玩具了。”
小丫头瘪着嘴去找何雨柱。修车铺里,何雨柱正给她的自行车装辅助轮——虽然她早就会骑了。
“干爹,”她晃着车铃铛,“初中老师凶吗?”
何雨柱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凶也不怕,干爹在围墙外头听着,她嗓门还能大过我的扳手?”
结果第一天放学,小玥儿推着车蹦进院门:“老师让选兴趣小组!我报航模!”
许大茂手里的搪瓷缸咣当落地:“我闺女要造飞机?!”
真正崩溃的是何雨柱——小玥儿的航模材料铺了半间修车铺。她举着胶水枪追问他气动原理,最后爷俩用自行车零件拼了架“四不像”,试飞时挂在了枣树上。
期中考试前,小玥儿第一次熬夜复习。夜里十点,她蹑手蹑脚到修车铺窗下敲玻璃:“干爹,物理题不会。”
何雨柱披衣起来讲杠杆原理,用千斤顶和自行车演示。小玥儿突然说:“干爹你比老师讲得明白。”晨光微露时,她趴在零件箱上睡着了,手心里还攥着画满公式的草纸。
冬至那天,小玥儿收到了男生的纸条。她慌张地塞给何雨柱,纸上画着歪扭的爱心。何雨柱沉默片刻,递回纸条说:“要是成绩超过你,干爹请他吃炸酱面。”
后来那男生果然拼命学习,期末考了年级第二。小玥儿捧着成绩单嘀咕:“真可惜,就差一名。”何雨柱在修车铺里笑出声。
春节时,小玥儿的身高超过了林婉。她帮何雨柱挂灯笼不用再踩凳子,却还是习惯性踮脚。许大茂偷拍的照片里,父女俩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一样长。
清明扫墓,小玥儿第一次问起何雨柱的过去。听到干爹年轻时也打架逃学,她瞪圆眼睛:“原来干爹不是生来就会修车啊!”
谷雨茶香里,她带来了自己的作文本。题目《我的偶像》写了何雨柱,其中一句“干爹的手能修好世界上所有坏了的东西”被老师画了红圈。何雨柱把作文压在玻璃板下,盖住了当年的满分试卷。
儿童节那天,小玥儿收到了新自行车。她拆掉辅助轮,在院里骑了一圈又一圈。何雨柱蹲着修车,听见风里飘来她的喊声:“干爹!我骑得比风快!”
中考前夜,小玥儿在修车铺复习。半夜下雨,她靠着轮胎睡着了。何雨柱要把她抱回屋,却摸到她枕着的物理书上满是泪痕——最后一页写着:“一定要考上高中部,离干爹近点。”
发榜那天,小玥儿的名字排在红榜第三。她挤过人群,把准考证塞给何雨柱:“干爹保管,就像保管元元哥的那样。”
何雨柱把准考证插进工装胸袋,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斜阳里,新生的军训口号震天响,而他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
高考前三天,小玥儿把复习资料搬进了修车铺。她说这里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机油味”,何雨柱就真把打气筒都包了绒布。
深夜,小丫头趴在轮胎堆成的“沙发”上背古文,背着背着突然说:“干爹,要是我考砸了……”
“那就跟我学修车。”何雨柱头也不抬地拧着螺丝,“这行当饿不死人。”
小玥儿噗嗤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圈。最后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落了两滴和机油混在一起的泪。
高考当天,何雨柱起了个大早。他把修车铺里外擦了三遍,最后在门槛上发现小玥儿用粉笔写的“干爹加油”,旁边画了个歪心。
“傻丫头。”他用袖子小心框住那行字,像框住易碎的梦。
送考的队伍里,何雨柱骑着那辆驮过小玥儿无数次的二八大杠。快到考点时,小丫头突然跳下车,往他工装兜里塞了块巧克力:“补充能量,我出来要检查包装纸!”
最后一门考完,小玥儿是跑着出来的。她没问考得怎样,只抢过何雨柱的军用水壶咕咚咕咚地喝。夕阳把俩人的影子拉长,她忽然说:“干爹,后轮好像没气了。”
何雨柱蹲下检查:“没事,咱慢慢推回去。”
那个漫长的夏天,修车铺成了游乐场。小玥儿拆装自行车的技术突飞猛进,还给元元的老二八换了新链条。许大茂每次来看见闺女满手机油就唉声叹气,转头却偷偷跟何雨柱商量:“要不真让她学机械?”
查分那夜,两家人挤在修车铺看电脑屏幕。网络卡顿的间隙,小玥儿突然说:“干爹,要是分够,我想报机械工程。”
何雨柱的手抖了一下,扳手咣当落地。许大茂刚要开口,屏幕亮了——比一本线高出一大截。
小丫头没欢呼,只把额头抵在何雨柱斑驳的工作台上。台面上,她七岁时刻的“玥儿专属维修点”字样已被磨得发亮。
报志愿那天,何雨柱摸了张存折出来。小玥儿打开一看,是从她出生开始每月存的固定数额,最近一笔是上周。
“干爹……”
“哭什么,这是投资。”何雨柱转身摆弄千斤顶,“将来要还的,算利息。”
录取通知书到的下午,小玥儿在枣树下坐了许久。何雨柱修完最后一辆车,听见她轻轻说:“干爹,我有点怕。”
他放下扳手,四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抱了抱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怕什么,火车又没长腿,跑再远也能修。”
暮色四合时,小玥儿突然跑进铺子,把录取通知书复印件塑封好,压在了玻璃板正中央。旁边是她的满分试卷、蜡笔画,还有张皱巴巴的糖纸。
开学前夜,她给布老虎做了个迷你工装,郑重挂在何雨柱的工具墙上。月光透过百叶窗,把那道小影子投在“玥儿专属维修点”的字迹上,严丝合缝。
站台上,小玥儿挨个抱过家人,最后轮到何雨柱时突然掏出一把钥匙:“干爹,我屋抽屉里留了东西,等我走了再看。”
火车开动后,何雨柱在修车铺抽屉里找到个铁盒。里面是这些年来他修过的每件小玩意——从扯坏的发条青蛙到高考专用手表,每件都贴着标签:“干爹修好的第x件宝贝”。最后一张纸条写着:“这些先抵押着,等我学成回来赎。”
秋风吹动满院枣香,何雨柱把铁盒锁进保险柜。柜门上,小玥儿新贴的便签纸随风轻摆:“暂歇业,等掌柜学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