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是陈老略带沙哑的声音。
“哪位?”
“陈老,是我,何雨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老的声音压低了些:“柱子?家里还好吗?”
“暂时没事。今天有人来院里闹了一场,被街道劝走了。”何雨柱言简意赅。
“嗯……我听到点风声。”陈老的声音很凝重,“柱子,记住我的话,最近一定要低调,再低调!你那小组的事,彻底停了。你那身本事,先收起来,千万别再往外露!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我明白,陈老。谢谢您。”何雨柱心里一暖。陈老在这种时候还能给他提醒,这份情谊很重。
“唉……风雨欲来啊。”陈老叹了口气,“柱子,你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稳住,一定要稳住!”
挂了电话,何雨柱站在清冷的夜风里,深深吸了口气。陈老的话,印证了他的判断。未来的日子,将是漫长的寒冬。他必须像过冬的动物一样,收敛起所有的锋芒,积蓄能量,等待冰雪消融的那一天。
回到大院,家家户户几乎都熄了灯。只有易中海家还亮着,窗户上映出易中海踱步的剪影。何雨柱知道,这位一大爷心里肯定也不平静。他没有去打扰,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家。
何大清和何淑兰都没睡,点着盏小煤油灯,在堂屋里等着他。
见他平安回来,两人才松了口气。
“都说了,没事。”何雨柱安慰父母,“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这一夜,四合院很多人都失眠了。
接下来的日子,何雨柱严格践行着自己定下的“章程”。
他去修配社,只干最基础的修理活儿,王主任也心照不宣地把那些需要“动脑筋”的活儿都揽了下来,或者直接推掉。
在家里,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看的书换成了最普通的《十万个为什么》或者《教员选集》,那些技术书籍和图纸,被他用油纸包好,藏在了小棚子一堆破旧麻袋的最底下。
何大清在厂里彻底变成了闷葫芦,让干什么干什么,以前最爱钻的技术问题,现在看都不看一眼。何淑兰更是小心翼翼,出门买菜都低着头,尽量不跟人打招呼,家里的伙食标准也降回了普通水平,偶尔改善,也一定是夜深人静时。
大院里的气氛愈发诡异。贾张氏似乎消停了些,但看何家的眼神依旧像淬了毒。许大茂则更加活跃,经常带些陌生人来院里,指指点点,有一次甚至想闯进后院一位老教师家“破四旧”,被易中海硬生生拦住了,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何雨柱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潮水在身边汹涌翻腾,兀自岿然不动。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小浪花。
时间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缓慢流逝。何雨水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的紧张,变得格外乖巧,很少哭闹,总是安安静静地自己玩。何雨柱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小脸,心里那份守护的信念就更加坚定。
这天傍晚,何雨柱从修配社回来,刚进院门,就看见妹妹何雨水摇摇晃晃地从中院跑过来,手里举着半块小小的、已经有些融化的水果糖,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
“哥!哥!糖!甜!”小雨水把糖往何雨柱嘴里塞。
何雨柱蹲下身,含住那半块糖,一股劣质香精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却让他心里一酸。这糖,不知道是哪个邻居偷偷给孩子的,在这年月,已是难得的零食。
“甜,雨水真乖。”何雨柱摸了摸妹妹的头,把她抱起来。
小雨水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用气声悄悄说:“哥,秦阿姨给的……不让告诉奶奶……”
何雨柱心里一动,是秦淮茹。他抬头望去,只见贾家门口,秦淮茹正背对着外面,在搓洗衣服,单薄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何雨柱什么也没说,抱着妹妹回了家。他知道,在这片日益冰冷的环境里,依然存在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善意。这善意或许微弱,却像寒夜里的星火,提醒着他,人性尚未完全泯灭。
他把妹妹放下,看着窗外四合院上方那片被炊烟和暮色笼罩的、狭窄的天空。
寒冬已至,但只要炉火不灭,总能等到春天。
而他,会守护好这簇小小的、家的炉火,直到黎明到来。
……
仿佛只是几个冬夏的轮回,又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当四合院屋檐下的冰凌再次融化,滴滴答答敲打着青砖地面时,日历已经翻到了1978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