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青安农场迎来了又一茬茶青的萌发,空气里浮动着新茶的嫩香和泥土苏醒的气息。省级文件下达后,“青安模式”的推广在专业团队的运作下,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白梨这个“技术顾问”除了偶尔参加个视频会议,审阅一下技术标准草案,大部分时间依旧维持着她优哉游哉的“半退休”状态,完美践行着文件里那句“躺赢”的精神。
林予安则忙碌许多,作为首席专家,他需要把控技术方向,参与关键节点的评审,但得益于现代通讯的发达和前期打下的坚实基础,他依然能将大部分时间留在青安,继续他的研究和农场管理。两人的生活节奏,一个像舒缓的溪流,一个像精准的钟摆,奇异地和谐共存。
就在这样一个平静而慵懒的午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沿着新修的村道,缓缓停在了青安农场的小院门口。
白梨正穿着宽松的棉麻裤子,蹲在仙田边缘,用手指逗弄一株似乎格外有“情绪”的灵植幼苗,感应着它传递出的、对阳光的渴求。团团保持着小正太形态,坐在一旁的田埂上,抱着一颗比他脸还大的灵泉草莓,啃得满脸都是粉红的汁水。
听到车声,白梨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她没约什么人今天过来。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位气质儒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半旧却很整洁的浅灰色中山装,身形清瘦,鬓角已染霜色,但精神矍铄,眼神温和而专注,仿佛蕴含着岁月沉淀下的宁静力量。正是白梨的父亲,白远山,国家画院的资深古书画修复师。
紧接着,另一位女士也从车上下来。她穿着利落的卡其色风衣,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间与白梨有几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知性与干练。她是白梨的母亲,叶知秋,一位在植物学界颇有建树的学者。
“爸?妈?”白梨惊讶地站起身,手里的泥巴都忘了拍,“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年前通过电话,父母是提过等开春了,手头几个大项目告一段落,就过来看看她,顺便在村里住段时间,享受一下田园生活。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这么……悄无声息。
“给你个惊喜。”叶知秋笑着走上前,打量了一下女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瘦了,不过气色比上次视频里好点。”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就完成了对白梨身体状况的初步评估。
白远山则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片生机勃勃的农场,尤其是那片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层次分明的海绵梯田,眼中流露出艺术家般的欣赏与惊叹:“这就是你在电话里常说的那个……海绵梯田?巧思妙构,浑然天成,好,真好!”
他说话带着点老派文人的韵味。
惊喜过后,白梨连忙帮着从后备箱拿行李。然而,当她触手去提那个看似普通的银色金属行李箱时,手臂猛地往下一沉!
“嗬!爸,您这箱子里装的什么?这么沉!”白梨差点没拎动,这重量,感觉像是塞了一箱子铁疙瘩。
白远山呵呵一笑,上前接过,动作却显得举重若轻:“没什么,一些吃饭的家伙什,习惯了随身带着。”
另一边,叶知秋也拎出了一个类似的、尺寸稍小的银色箱子,同样分量不轻。
带着满腹狐疑,白梨引着父母进了小院客厅。林予安听到动静,也从书房走了出来,见到二老,立刻上前,礼貌而沉稳地问好:“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林予安。”他之前和白梨父母视频见过几次,但真人见面还是第一次。
白远山和叶知秋对林予安显然已经相当了解,态度很是温和。叶知秋更是目光如炬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带着学术探究般的仔细,最终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似乎初步认可了这个“拐走”自家女儿的小子。
寒暄几句后,白远山和叶知秋便表示要先把行李放到客房整理一下。
白梨跟着过去,想搭把手。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白远山打开他那沉重的银色行李箱。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换洗衣物!取而代之的,是分层放置的各种精巧工具:大小不一的羊毛刷、特制的竹启子、玉刀、骨质小铲,还有密封良好的玻璃瓶,里面装着色泽纯正的朱砂、石青、石绿等矿物颜料,甚至还有一个扁平的匣子,里面用柔韧的衬垫小心固定着几片颜色暗沉、却隐隐透着光华的古旧绢帛碎片!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矿物和古老纤维的特殊气息弥漫开来。
这哪里是行李箱?这分明是一个微缩的、顶级的古书画修复工作台!
另一边,叶知秋也打开了她的箱子。里面更是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小巧的离心机、便携式的微型pcR仪(聚合酶链式反应仪,用于基因扩增)、冷冻样品管、各种型号的移液器和一盒盒封装好的试剂……琳琅满目,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分子生物学实验室!
白梨站在客房门口,看着父母一个掏出千年朱砂和晋代绢片,一个拿出离心机和pcR仪,只觉得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声音都有些飘:
“爸,妈……你们这……是回来度假养老的,还是打算在我们村……重新建个中科院分院外加国家文物局工作站?”
叶知秋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充满求知欲,她指了指窗外:“梨子,你电话里说的那种喝了能恢复体力、还能让植物疯长的‘特殊水源’,还有那些长势异常、似乎有微弱‘情绪’反应的茶树,取样点在哪里?我需要尽快进行成分分析和基因表达谱测序。”
白远山则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片晋代绢帛,接口道,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狂热:“是啊,梨子。你妈怀疑你那口井的水,可能蕴含某种未知的、能激发生物活性的能量场,甚至可能与古籍中记载的某些‘灵物’有关。而我,在修复一些涉及上古祭祀、山川地貌的古画时,也发现了一些用常规颜料和技法无法解释的、仿佛自带微光的纹理……或许,你这里能找到答案。”
白梨:“……”
她看着眼前这两位仿佛不是来养老,而是来进行重大科考项目的父母,又想起自己体内那缕伪金丹灵力、能听懂植物情绪的木灵根,以及仙田里那些完全不符合生物学规律的灵植……
一种“我可能瞒不住了”的预感,如同冰凉的溪水,瞬间从脚底窜上了天灵盖。
她这条只想安安稳稳“躺赢”的咸鱼,好像……把两位终极“学霸”兼“考据党”给引回家了!
度假?不,真相的挖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