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归墟港，还不是商船扎堆的热闹地界，是星陨湖藏在深海边的窝。”
璃的目光飘向东南方，像能穿过星雾看见当年的礁石。
“潮声比现在沉，夜里能听见灵脉在海底‘咚咚’跳，灵气浓得能凝成水珠子，最适合藏碎片。”
可她话锋一沉，指尖的星辉突然凝住。
“我们漏算了人心——辅天派早和天道宫勾了手，他们既馋碎片的力，更想借天道宫的刀，把我们凌天派斩草除根。”
背叛是从月黑风高夜钻出来的。
辅天派的人裹着天道宫的黑气，像偷腥的猫摸进归墟港，据点里的族人连警报都没来得及发，就倒在了剑下。
更毒的是他们学天道的法子，把归墟港的百姓拖去当祭品——
码头边的石祭坛被黑气缠满，孩童的哭声被咒符拧成尖刺，老人的哀求堵在喉咙里，妇人怀里的布娃娃掉在血水里，绒毛吸饱了血，沉甸甸的。
这些鲜活的痛苦，全成了松动封印的“养料”，深海灵脉被黑气啃得“滋滋”响，颜色一点点发暗。
“我赶去时，海水是烫的。”
璃的声音浸着彻骨的寒，连星陨湖的夜凉都压不住。
“绛红的血把蓝水染成了胭脂色，百姓的尸体浮在浪上，有的还攥着半块红薯，有的小孩手心里还捏着我上次送的星砂——那星砂本该暖得发光，此刻却凉得像冰。”
风里全是怨灵的哀嚎，小娃娃的魂体被黑气缠成一团，哭着喊“娘”，却连轮回的光都碰不到。
祭坛上，辅天派的人念咒的声音比浪声还响，封印碎片的石门抖得像筛子，上面的守护纹一道接一道碎，裂纹里渗着黑血似的气。
晦就站在祭坛最高处，暗金法袍被血风吹得猎猎响，星纹力和黑气在她周身缠成麻花。
她看见我时，眼神冷得像归墟港的冰，半点没有当年一起拾星砂的软。
“我和她打了一架。”
璃抬手，掌心露出道浅疤，像被星刃划过。
“她的力疯了似的涨，天道宫的黑气顺着她的星痕钻，招招往我灵海捅；我只能拼着耗本源，每挡一下，灵脉都像被钝刀刮，疼得眼前发黑。”
剑光撞碎黑气的瞬间，我看见她眼底闪了下——
那星痕一半是当年的湛蓝，一半被暗金吞着，像两团拧在一起的火。
“璃，别挡了。”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不像劝降，倒像求救。
“天道打不过的，顺着它，我们才能活。”
我喊她“记不记得族老说守护才是本分”，她却突然狂笑，黑气猛地炸开，把我掀出去撞在礁石上，血从嘴角淌下来，混着海水的咸。
“最后两败俱伤。”
璃的声音沉下去。
“她被天道宫的人拖走，我趴在礁石上，看着石门快碎了，咬着牙用了禁术。”
她耗了半数星纹力，把自己的血抹在石门上，让封印和深海灵脉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外人进不去，门里的脏东西也漏不出来。”
可代价是千年修为卡着不动，连指尖的星辉都比从前暗了些。
那些怨灵、背叛、血债，全被封在了归墟门后。
“我以为守住了碎片，却没算到天道要的不只是算盘。”
璃的目光落在陆云许掌心。
“它要个能装下规则的‘容器’，好彻底攥住这天地。”
惨案后，带第二块碎片的长老就没了信。
我派人找了几十年，最后在个山洞里摸到他的残魂——
就剩个模糊的影，反复映着幅画面：
蓝眸的小婴孩攥着碎片，被一对夫妇护在怀里。
男人穿青衫，剑上沾着血，却把剑鞘护在孩子头边；
女人白衣飘着星力，用身子挡着黑气，眉眼像极了孟家的人。
“那是你爹娘，陆枫和孟怡。”
璃的声音软了些。
“陆枫是玄风真人的徒弟，剑能斩虚妄；你娘有孟家星象力，能看透星轨。”
九大大能早留了话：
“天道歪时，凡间剑者配孟氏女，生的孩子能执星珠拨乱。”
天道宫怕预言成真，追了他们三年。
“你掌心的碎片，是他们用命护的。”
璃轻轻点了点他的手。
“他们把碎片嵌进你掌纹，用自己的血养着，就是盼你长大，能接着我们没做完的事。”
“如今你的境界足够，这碎片也就出现了。”
陆云许猛地攥紧手，碎片烫得像他爹娘的体温，蓝眸里翻着浪——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
青衫男人举剑的背影，白衣女人哼的摇篮曲，还有掌心那点暖得发烫的光。
原来从出生起，他就握着整个星陨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