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深处的红光暴涨，像是谁在地底点着了整座赤焰山的引信。千羽灵掌心的幽蓝剑印突然发烫，烫得她整条手臂一颤，龙纹剑差点脱手。她没松手，反而把剑柄往自己胸口一抵，借反作用力向后跃出三步。
火兽的爪子砸在她刚才站的位置，岩浆四溅，落地成刃。
“十七片魂魄，”她低头看了眼锁骨下的剑印，那颜色已经从幽蓝转成了暗红，像块烤过的铁，“你把自己拆了喂火，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一道透明身影从剑身里浮出，贴着她后背站定。龙枭残魂的手搭上她手腕，温度低得不像活人，却稳得像千年前第一次教她握剑时那样。
“这次换你踩着我的剑痕走。”他说完，指尖一勾，龙纹剑自动离地半寸，剑尖朝前，剑柄对准她心口方向。
她冷笑：“踩你？你都快散成灰了还摆谱。”
残魂没答，只是将她的手推上剑柄。双色火焰立刻顺着经脉倒灌，她闷哼一声，膝盖微屈，却硬是没跪下去。
火兽动了。它没有头，只有两团燃烧的赤瞳，四肢由凝固的岩浆堆砌而成，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寸许。它抬起前肢，整片岩浆池被掀起，化作一根巨柱直轰而来。
千羽灵反手甩剑，龙纹剑钉入地面，双色火焰喷涌而出，在两人身前拉起一道弧形屏障。火焰与岩浆相撞，发出刺耳的嘶鸣，像是烧红的铁被猛地浸入冰水。
“你这招太老了。”她咬牙，“第三世你就这么挡天雷，结果呢？魂都碎了十七片。”
“但你活下来了。”残魂贴着她脊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且这次，我不全碎。”
她没回话，只觉体内灵根猛地一抽，仿佛有两股火在五脏六腑里打架。朱红与幽蓝的火焰在经脉中冲撞，她嘴角渗出血丝，滴在剑印上，瞬间被吸干。
“要融合，就得烧。”残魂忽然抬手，按在她后颈，“闭眼。”
“闭你个头。”她甩头躲开，“我闭眼你就敢自己往火里跳。”
残魂顿了下，竟笑了：“你记得？”
“记得你每次死法不同，但都蠢得一致。”她抬手抹掉嘴角血迹，“现在，别废话，要么一起烧，要么我把你剩下的渣也炼成剑穗。”
话音落，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印上。那印记骤然亮起，像是被重新点燃的炉心。双色火焰从她七窍中窜出，经脉发出细微的龟裂声，像是冰面在高温下崩裂。
残魂的身影开始扭曲，化作一道光流缠上龙纹剑。剑身震颤，裂纹中浮现出无数细小刻痕——全是她与他在不同轮回里留下的暗语，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
“第七世你写的‘雪像桃花酥’，”她盯着剑身，“第十三世你刻的‘别偷吃我果子’，还有第十七世……”
“我说了，换你找我。”残魂的声音已不似人声，更像是从剑脊里传出的共鸣。
她忽然松开了握剑的手。
火焰失控的刹那，残魂化作半透明剑鞘，将她与龙纹剑一同包裹。双色火焰停止撕扯，转而螺旋上升，在空中凝成阴阳鱼图案，缓缓旋转。
火兽发出一声惨叫，外壳崩裂，露出核心处那颗跳动的血色心脏——正是血魔残魂凝聚的灵核。
“就是现在！”残魂的声音带着碎裂的杂音。
千羽灵重新握剑，逆转灵根旋转方向。双色火焰在体内形成反向旋涡，经脉剧痛，但她没停。剑尖对准火兽心脏，身后浮现出十七道虚影——每一世为她而死的龙枭，此刻都伸出手，将最后魂力注入剑身。
光龙成形，由双色火焰凝成，鳞片流转着朱红与幽蓝的光泽，一跃而出，贯穿火兽心脏。
地底传来一声怒吼，不是火兽，也不是残魂，而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剑尊本体终于动了真怒。
“你们敢违逆天道！”
千羽灵没理他，只盯着光龙贯穿的瞬间，火兽残骸化作漫天血雨。其中一滴落在她剑印上，竟凝成一小块桃花酥的形状，还冒着热气。
“甜不甜？”残魂用口型说着，身影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伸手去抓，指尖只触到一片虚无。但那句话，她听清了。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她本能地护住剑印。可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到来——残魂最后化作的光盾挡在她身前，正缓缓消散在雷光中。
盾面上浮现出无数画面：第三世他替她挡天雷，第七世他冻成冰雕还在笑，第十三世他抱着她的残魂跳井，第十七世他坠入轮回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每一世，他都在说：“别怕。”
这一世，换她来守这个承诺。
“再来。”她扯下发带绑住手腕，防止血滑落影响握剑。灵根深处的双色火焰彻底融合，颜色由杂乱转为纯粹的金，像熔化的星辰在体内流淌。
第二道天雷落下，她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火焰双翼，翼尖纹路与残魂消散前的最后微笑完全重合。她抬剑，迎雷而上，剑身与天雷相撞，爆开一团刺目火光。
地底传来血魔最后的嘶吼，混着剑尊本体的冷笑，在岩浆里翻滚不息。
她稳住身形，握紧剑柄，低头看向剑身。倒影中的自己，眼底已不再是那个总被人护在身后的少女。那火焰，是烧过十七世轮回才炼出来的。
剑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双生魂合，则龙枭灭。”
她抬头，嘴角扬起：“那你最好祈祷他真灭了。”
话音未落，第三道天雷已至，比前两道粗了三倍，带着撕裂虚空的威势直劈而下。
她没闪，也没挡。
只是将龙纹剑插回剑鞘，左手按在剑鞘末端，右手搭上剑柄，双膝微曲，摆出焚天谷最基础的起手式。
火焰双翼收拢，护住全身。
天雷击中双翼的瞬间，剑鞘上的残魂印记亮起，像一道古老的封印被激活。她体内的金焰顺着剑鞘涌出，在头顶形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迎向天雷。
轰然巨响中，雷光被太极图吞没，化作无数细小电蛇，在图案边缘游走。
她站在原地，发带断裂，长发散开，脸上溅着血与灰。但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天雷散去，半空中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冰窟壁画——双生魂本为一体，一分为二，守善护恶，轮回不断。画中两人并肩而立，面容模糊，却共持一剑。
她盯着那幅画，忽然笑了。
“原来不是拆了我，”她低声，“是你们一直没认出，我们本就是一把剑的两面。”
第四道天雷酝酿成形，比前三道加起来还要庞大，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压下。
她缓缓拔剑。
剑出鞘三寸，金焰冲天。
剑格处的太极图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光环。
她抬眼，剑尖指向天空。
火焰在她身后重新凝聚，不再是双翼，而是一条完整的光龙，盘绕在她周身，龙首高昂，对准即将落下的天雷。
她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