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在掌心震了一下，不是错觉。
千羽灵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太极图突然翻转，金光由内向外炸开。岩浆像被什么东西从底下猛推了一把，轰然掀起百丈高墙，十二道光柱扭曲着扭成麻花，直插云霄的剑形轮廓瞬间崩解。
她下意识握紧左掌的玉珏，右掌的断剑却开始发烫，烫得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那热度不是伤人，倒像是在催什么——像锅底烧干的水，咕嘟咕嘟冒泡，就差最后一把火。
“别愣着。”龙枭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不是从虚影来，是从她右手的剑纹里钻出来的，“它要合招了。”
话音未落，合体冰尸双臂猛然合拢，混沌剑气在掌心压缩成一团黑红交织的球体。空气被抽得噼啪作响，连光都开始扭曲，像是有人拿块布把天地拧了一圈。
千羽灵没动。
她知道动也没用。那剑气不是冲她来的，是冲整个空间来的——灵根吞噬，连魂带骨一并抹掉，连灰都不剩。
可就在剑气即将脱手的刹那，她突然把玉珏往龙枭虚影心口一塞。
“你上次不是说，钥匙是火？”
龙枭一怔。
“那这次，”她咧了下嘴，手指在断剑边缘划了一道，“我当锁芯。”
血刚流出，就被断剑吸了进去。剑身嗡鸣，像是饿极了的野狗闻到肉香。紧接着，她右手剑纹猛地灼烧起来，金线从皮肤下浮出，顺着血脉往心脏爬。
龙枭的虚影开始闪烁，像是风里摇的灯。
“你要强行凝剑？”他声音压低，“现在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她打断他，“等它把咱们全吞了，坐下来喝杯茶再商量？”
话没说完，她右手猛地一握。
幽蓝火焰从掌心喷出，左掌玉珏同步燃起赤金烈焰。两股火流在空中交汇，不是碰撞，是缠绕，像两条蛇绞在一起，越缠越紧。
剑柄成形。
剑身浮现。
双色火焰凝成的剑通体半透明，像是用光雕出来的，边缘不断有火星剥落，落地即燃，烧出一个个小坑。
合体冰尸的剑气终于射出。
混沌色的光柱撕裂空气，所过之处地面塌陷，岩浆倒卷成螺旋，像是被无形巨手搅动的粥。千羽灵横剑挡在身前，双色太极图在剑前浮现，缓缓旋转。
两股力量撞上。
没有巨响。
像是两块磁铁同极相斥，空气被压出一圈圈涟漪，扩散到百米外才炸开。远处山壁应声崩塌，碎石滚落岩浆，溅起一片黑雾。
千羽灵脚下一滑，差点跪倒。她咬牙撑住，却发现剑纹在发烫——不是痛，是活了。
“它认你了。”龙枭的声音从剑里传出，“三百年前的烙印，现在算你身上了。”
“那不正好？”她喘了口气，“省得你再死一次。”
话音未落，混沌剑气突然变向，绕开太极图，直扑龙枭虚影眉心。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
千羽灵反应更快。
她左手一扬，玉珏碎片离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金线落地成链，从地底钻出，缠住合体冰尸双腿。
冰尸怒吼，双臂猛劈，可那锁链像是长在地里，任它怎么挣都不动分毫。
“就是现在！”她低喝。
龙枭虚影冲她点头，下一秒，整个人扑向混沌剑气。
金光与黑红光团撞上，虚影开始崩解，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可就在彻底消散前，他左手按在她右手剑纹上。
“接着。”
烙印转移。
千羽灵只觉得右手一沉，像是突然多了块铁。剑纹在皮下蠕动，最后定在掌心，化作一枚古朴符文。
她没时间细看。
混沌剑气突破防线，直逼面门。
她抬剑，双色火焰顺着剑身奔涌，剑尖一点，刺入剑气核心。
空间静止。
不是真的静止，是快得看不清。
下一瞬，双色火焰反向吞噬，从剑尖倒灌进混沌剑气内部。黑红光团开始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啃。
“它在怕。”她忽然笑了，“你家祖传的招，怕自家火？”
剑气崩解。
余波震碎空间，无数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画面。
她瞥见一块碎片：雪夜，龙枭跪在她面前，胸口插着剑，血流了一地。她站在旁边，手里握着剑柄，眼神空洞。
另一块：暴雨中，她被钉在墙上，龙枭用身体挡住第二剑，剑尖从他后背穿出。
再一块：她躺在冰棺里，龙枭坐在旁边，一坐就是三百年，直到头发全白。
“别看。”龙枭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是从剑纹里传来的，带着点无奈，“你每次都这样，打到一半走神。”
“谁走神了？”她冷笑，“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每次都死得这么难看。”
“那你要不要试试不死？”他声音里居然带了笑，“比如，这次换你砍它？”
她没回话。
右手一转，双色火焰剑猛然暴涨，剑身浮现两个古字：**双生魂**。
字一现，所有记忆碎片被吸进剑身。剑刃嗡鸣，像是吃饱喝足的猛兽，开始低吼。
合体冰尸终于慌了。
它双臂狂舞，想再凝剑气，可地面的锁链突然收紧，把它往下拽。它挣扎，怒吼，可那锁链是从契约里长出来的，越挣越紧。
千羽灵一步踏出，剑尖直指冰尸眉心。
“你说你分善恶，封双魂，搞了三百轮回。”她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轰鸣，“可你算漏了一点。”
冰尸瞪眼。
“我们不是容器。”她剑尖微抬，“是钥匙。”
剑落。
双色火焰顺着剑刃喷涌，不是斩，是吞。火焰卷住冰尸，从眉心开始烧，一路往下，皮肉、骨骼、灵核，全被火焰裹住。
冰尸惨叫，不是人声，像是几百人同时尖叫。
火焰中，它的身体开始瓦解，露出核心——半枚龙纹剑柄，上面刻着一个“随”字。
千羽灵伸手握住。
剑柄没反抗，反倒轻轻一震，像是认主。
她低头看剑，忽然发现剑身映出的画面不是现在。
是未来。
她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暗河，水面浮着十二具尸体，每具都穿着她的衣服。龙枭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这把双色剑，剑尖滴血。
她皱眉。
画面一闪，又变。
这次是她自己，站在祭坛上，手里举着剑，眼神冰冷。龙枭跪在下面，额头贴地，背上全是伤。
她想再看，剑身突然模糊。
“别看了。”龙枭的声音有点虚弱，“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走不出去。”
她没说话，把剑收回。
合体冰尸的残骸被吸入剑中，化作微型太极图，悬浮在剑柄上方缓缓旋转。
空间裂缝开始闭合。
她抬头，发现天空的十二道光柱还在，只是不再交织成剑，而是缓缓聚拢，最后凝成一把完整的龙纹巨剑，悬在云端。
她握紧剑柄。
巨剑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
龙枭的虚影重新浮现，站在她身边，左肩的剑纹和她右手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呢？”他问。
她看了看脚下的裂谷，又看了看天上的巨剑。
“你说，”她忽然笑了，“要是我把这剑砸了，会不会有人跳出来骂我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