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的震动越来越密,像是有无数根铁丝在石头里来回拉扯。洞口那排红点已经逼近到三步之外,龙枭把剑横在身前,剑刃抵住地面,右臂的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口,滴在碎石上,一滴一颤。
千羽灵靠在岩壁上,手指抽了抽,掌心那簇火苗像是风中残烛,闪了两下,又弱了一分。她想抬手,可整条胳膊像被抽空了筋,连指尖都发麻。
“你别动。”龙枭没回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我还能撑。”
话刚说完,洞外的红点突然齐齐一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一道影子从侧壁的裂缝里滑进来,快得像一缕烟,落地时连灰尘都没扬起来。那人一身灰袍,连脸都裹在兜帽里,只露出半截下巴,肤色偏暗,像是常年不见光。
他没看龙枭,也没理会千羽灵,抬手就是一道银弧,指尖轻弹,那光弧贴地飞出,撞上洞口地面的瞬间炸开,轰的一声,碎石飞溅,红点群被掀翻一片,几具焦黑的躯体翻滚着倒飞出去,剩下的发出尖锐的嘶鸣,迅速后撤,消失在黑暗里。
龙枭没松剑,反而更紧地握住了剑柄。他盯着那人,喉咙动了动:“你是谁?”
灰袍人没答,只低头看了眼千羽灵,又扫了眼龙枭肩上的碎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们撑不了下一波。”他声音平得像井水,“那不是普通的傀儡,是‘蚀脉虫’的寄生体,被操控的越多,反噬越强。再打下去,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他说完,直接蹲下,一手扶起千羽灵,动作干脆利落,没问“能不能走”,也没等回应。千羽灵想挣扎,可刚一动,胸口就是一阵闷痛,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肋骨间来回穿刺。
“别费劲。”灰袍人低声道,“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火脉逆冲伤了心脉,再强行催动,经脉会自己烧断。”
千羽灵咬牙,想开口,却被他一把拦住:“省点力气,等到了地方再说。”
龙枭还挡在原地,剑尖微微上抬,指向对方咽喉。灰袍人看了他一眼,没躲,只淡淡道:“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跟我走。选一个。”
龙枭盯着他看了三息,终于把剑收回鞘中,但没放松戒备。他撑着岩壁站起来,右臂几乎使不上力,每走一步,肩胛骨里的碎石就往里陷一分。
灰袍人没多说,扶着千羽灵往前走,脚步极稳,每一步都踩在最坚实的岩面上。龙枭跟在后面,眼睛始终没离开那人的背影。
通道越来越窄,头顶的岩石时不时掉落碎块,灰袍人走得很稳,偶尔抬手一挥,一道无形气劲扫过,上方松动的石块便无声碎裂,落下来时已被震成粉末。
千羽灵被他扶着,意识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可她还是死死盯着那人的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边缘有些发黑,像是长期接触某种腐蚀性物质。更奇怪的是,他的灵力波动几乎为零,就像一块埋在地底的冷铁,探不出深浅。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开口,声音虚弱。
“现在不重要。”灰袍人答得干脆,“重要的是,你们怎么会在这条脉线上?这条地底通道早就被‘归墟之眼’封锁了,活人进不来,进来也出不去。”
龙枭在后面听得清楚,眉头一皱:“你知道那个组织?”
“不止知道。”灰袍人脚步没停,“我知道你们被盯上不是偶然。你们体内的东西,他们找了三百多年。”
千羽灵心头一震。她想追问,可刚一动念,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咳出一口血。血落在灰袍人手背上,他看都没看,只从怀里摸出一块灰布,轻轻擦掉,继续往前走。
“别说话,也别运功。”他说,“你现在每动一次灵力,蚀脉虫的感应就越强。它们靠残息追踪,你们体内的‘原始灵核’残息,就是活靶子。”
龙枭听得清楚,脚步一顿:“你连这个都知道?”
灰袍人没回头:“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也知道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正常情况下,你们早该被‘归墟之眼’的人抓走,而不是自己撞进地脉死路。”
他说这话时语气没变,可千羽灵却听出了一丝异样——不是惊讶,更像是……失望。
“你是他们的人?”她突然问。
灰袍人脚步一顿,终于停下,转过身来看她。兜帽下的眼睛很亮,像夜里的刀锋。
“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已经死了。”他声音依旧平静,“我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龙枭冷笑一声:“说得真像救世主。”
“我不是。”灰袍人答得干脆,“我只是不想看到计划乱套。你们现在死了,后面的事会更麻烦。”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再问一遍,谁带你们进来的?是哪个引路人?还是你们自己撞进来的?”
千羽灵没答。她和龙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灰袍人似乎也不指望他们回答,只低声说了句:“蠢。”
通道尽头忽然出现一道岩缝,极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灰袍人先钻进去,确认安全后,才示意龙枭扶千羽灵进来。
里面是个小岩穴,不高,但比外面宽敞。洞顶有几处渗水,滴滴答答落在角落的水洼里。灰袍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石片,往地上一插,石片瞬间展开成一张薄网,覆盖住洞口,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和气息。
“暂时安全。”他转身,终于把千羽灵轻轻放在地上,“但不会太久。蚀脉虫的母体就在下面,它们不会放弃追踪。”
龙枭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盯着那人:“你带我们来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灰袍人没答,反而盯着千羽灵看了几秒,忽然问:“你体内的火,是自己觉醒的,还是被人引出来的?”
千羽灵一愣:“什么意思?”
“双生火焰不是普通天赋。”他声音低了几分,“它是‘容器’的标志。你们俩能同时觉醒,还恰好在新天道成型时吸收残息,这不正常。背后有人动了手脚。”
龙枭眼神一冷:“你在暗示我们被人利用?”
“不是暗示。”灰袍人直视他,“是事实。你们以为自己逃出来了,其实一直在别人画的圈里走。从你们踏入地脉那一刻起,每一步都在计划中。”
千羽灵想反驳,可刚张嘴,又咳出一口血。这些血里带着细小的银丝,像是火焰的残渣。
灰袍人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脉,眉头皱得更紧:“逆脉燃火,伤得太重。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动手,你自己的火就能把你烧死。”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过去:“吃了。”
龙枭立刻抬手拦住:“谁知道你给的是什么?”
“毒药。”灰袍人面不改色,“不吃,她三个时辰内经脉自焚;吃了,还能撑两天。”
千羽灵看着那药丸,沉默几息,伸手接过,直接吞了下去。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寒意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压住了胸口的灼痛。
灰袍人看着她,忽然问:“你们到底……怎么会惹上那个组织?”
他问得极轻,可语气里那点震惊和责备,藏都藏不住。
龙枭没答。千羽灵闭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掌心那簇火苗又闪了一下,微弱,但没灭。
灰袍人站在原地,没再说话。洞外,水滴落进水洼,发出单调的声响。
龙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剑,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掌心,一动就撕开裂口。
他抬起手,想擦掉血,可手指刚碰到剑柄,整把剑突然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