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光线切开空气的瞬间，高层戊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抬手，掌心涌出一团浓稠如沥青的黑雾，想要将那道细线挡下。可那光来得太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直接贯穿黑雾，擦过他的眉心。
一道血痕浮现。
他第一次被伤到脸。
不是幻影，不是余波，是实打实的一道划口，从左额斜掠至鼻梁，血珠顺着眉骨滑落，滴在衣襟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你——！”他怒喝出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那道光线并未停下，反而像活了一样，缠上他的脖颈，一圈、两圈，越收越紧。他体表骤然浮现出一层漆黑如骨甲般的护罩，咔咔作响，试图撑开束缚。可那赤金之光竟顺着缝隙钻入，直逼灵台。
千羽灵站在原地，右手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体内经脉像是被无数把小刀来回割刮，手臂皮肤开始龟裂，血从指缝间渗出，滴在地上积成一小片。但她没松手，反而咬牙将魂力继续往前推。
龙枭趴在地上，左手五指深深抠进砖缝，指尖早已磨烂。他听见自己心跳一声比一声弱，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停。他用尽最后力气，将舌尖再次咬破，一口血喷在阵纹中央。地面那道歪斜的聚灵阵猛然一震，血线逆流，原本即将溃散的灵气回旋一圈，重新汇入千羽灵右臂。
影靠在墙边，嘴唇发白。她嘴里含着最后一枚还能共鸣的残片，牙齿微微调整角度，让微光反射到千羽灵眉心。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不止，但她死死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时机。
高层戊终于动了。
他双臂猛然张开，黑色骨甲炸裂出大片碎屑，整个人像是挣脱某种束缚般暴起。左臂瞬间膨胀成一只巨爪，指甲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直取千羽灵心口。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千羽灵瞳孔一缩，本能想退，却发现双脚像是钉在地上。她太累了，连挪动一步都困难。
就在巨爪即将触碰到她胸口的刹那，地面血纹突然逆向流动，一股微弱却精准的牵引力拉偏了高层戊的重心。他脚步一歪，攻势偏移半寸，爪风擦过千羽灵肩头，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龙枭。
他在最后一刻催动了阵法残效，哪怕只够偏移一瞬间。
千羽灵借势侧身，左手猛拽赤金光线，缠绕在对方右腿上的那一缕骤然收紧。高层戊闷哼一声，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下，单膝砸在地上，震起一圈尘灰。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压制住对方。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是让他跪了下来。
大厅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高层戊低着头，呼吸粗重，黑色长氅微微起伏。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阴沉地盯着千羽灵，嘴角忽然扯出一丝冷笑：“你以为……这就赢了？”
话音未落，他胸腔内传来一阵剧烈波动，灵核位置亮起暗红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膨胀。空气温度骤升，四周石柱表面开始出现细微裂纹。
千羽灵立刻察觉不对。她曾听师父讲过，某些邪修在濒临败亡时会引爆灵核，以自身为引，炸毁方圆百丈的一切。
他想同归于尽。
她没有犹豫，立刻切断所有外放攻击，将剩余魂力全部收束于掌心。指尖快速划动，在空中凝出一枚微型符印，边缘泛着赤金色的火纹。这不是普通的封印术，而是双生火焰与魂觉融合后的独创技法——她从未练过，但此刻却像是本能般成型。
她将符印贴附在赤金光线末端，顺着光线传导而去，如同一根针精准刺入心脏。
符印落在高层戊灵核表面的瞬间，那股膨胀的邪能戛然而止。红光熄灭，波动平息，仿佛一颗即将爆发的火山被瞬间冻结。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
“你……封了我？”他声音沙哑，“不可能……这种力量……你怎么可能……”
千羽灵喘着气，右臂血流不止，但她站得笔直。她看着他，语气平静：“你说我们是祭品序章。”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现在轮到你了。”
龙枭趴在地上，听见这话，咧嘴笑了下，结果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抬起左手，冲她竖了个拇指，手指都在抖。
影也笑了，尽管唇角渗血。她把嘴里那枚残片轻轻吐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三枚同源金属，两毁一熔，再也无法共鸣。但她完成了该做的事。
千羽灵缓缓抬手，赤金光线随着她的动作收紧，将高层戊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他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四肢被光线牢牢锁住，挣扎不得。那双曾令人窒息的赤瞳此刻充满惊惧，再不见半分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们……到底是谁？”他低声问，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不确定。
千羽灵没回答。她只是盯着他，眼神冷静得不像刚经历过生死搏杀。她知道这还没结束，对方还有底牌，大本营深处还有更多秘密。但现在，主动权在她手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皮肤下的裂痕更深了，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使力，但撑不了太久。
她转头看向龙枭：“还能撑住吗？”
龙枭喘了口气：“阵快散了，不过……再撑一会儿没问题。”他说完，又咳出一口血，但手始终没离开地面那道血线。
影靠着墙，声音微弱：“别问我，我已经废了。”
千羽灵点头，目光重新回到高层戊身上。她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赤金光线就收得更紧一分。对方的脸开始扭曲，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他忽然笑了，笑声干涩，“这座大本营……从来就不需要主人。”
千羽灵脚步一顿。
“什么意思？”
高层戊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我只是个看门的。真正的‘东西’，一直都在下面等着……你们既然来了，不如……”
他话没说完，千羽灵猛然挥手，一道赤金光刃斩在他肩头，打断话语。
“少废话。”她说，“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
高层戊闷哼一声，却没有再笑。他知道，局势真的变了。
千羽灵站定在他面前，右手抬起，掌心对准他的额头。赤金火焰在指尖跳动，随时准备灌入。
“告诉我，下面有什么。”
高层戊盯着她，眼神复杂。有恨，有惧，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期待。
“你真想知道？”他声音低沉，“那就准备好……付出代价。”
千羽灵没退。
她只是轻轻说了句：“我早就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她正要出手，忽然感觉手腕一沉。
低头一看，右臂裂痕已经蔓延到肘部，鲜血淋漓，整条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她咬牙支撑，可身体终究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高层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千羽灵眯起眼：“你想耍花招？”
高层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体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千羽灵心头一紧。
她猛地回头，看向龙枭和影。
两人也都察觉到了异常。
空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越来越强。
大厅中央的地砖，开始一块块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