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祥瑞:那原来的禁军文武官员和女辅营武将们呢?
暖阁里的烛火刚添了新芯,火苗窜起时将符祥瑞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她握着兵籍册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方才范质提及的“京畿卫八千”“禁军八千”,与她记忆中“几十万”的数字相差太远,心头的疑云像殿外的寒气般越积越重。
“范相,”符祥瑞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汤药苦味,指尖在“禁军”二字上重重一戳,“你说的这些,都是新招的兵卒吧?那原来的禁军呢?还有那些跟着世宗南征北战的文武官员、女辅营的老将们,他们现在在哪?”
范质的身子僵了一下,捧着茶盏的手微微晃动,茶水溅出几滴在案上。他抬眼看向符祥瑞,眼神里带着几分闪躲:“太后……原来的禁军,前些年因……因济州粮荒时调去赈灾,不少人留在当地安抚百姓;还有些跟着符将军抵御联军后,被派去加固边境关隘,说是‘防外敌侵扰’,至今未归。”
“赈灾?守关隘?”符祥瑞猛地站起身,朝服的下摆扫过案角,将一支笔扫落在地,“我记得清清楚楚,世宗去世时,禁军尚有二十五万,其中精锐五万!就算赈灾守关,也绝不可能只剩八千!而且女辅营——那是我亲自挑选训练的三百女子,去年联军攻汴梁时,她们还在城头射箭御敌,怎么现在就只剩‘训练营驻守’一句话了?”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偏殿里的柴宗训听到动静,拿着画纸跑进来,一把拉住符祥瑞的衣角:“娘!你别生气!太医说你不能动气的!”他仰头看向范质,小脸上满是认真,“范叔叔,我也记得!去年冬天,女辅营的苏兰姐姐还教我射箭,说她们会一直守着宫城;还有禁军的张将军,之前在宫门外操练,队伍排得好长好长,怎么现在就没了?”
符祥瑞被儿子的话戳中了心事,眼眶微微发红。她蹲下身,摸了摸柴宗训的头,又看向范质,语气添了几分急切:“宗训说得对,去年冬天禁军还在宫门外操练过,怎么会突然就少了这么多?而且最近也没有外敌来犯,就算守关隘,也用不了这么多人!范相,你老实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范质见瞒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案上,起身走到殿门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外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太后,实不相瞒,原来的禁军之所以减少,一是济州粮荒时,郭崇以‘派兵护粮’为由,调走了两万精锐,至今没还;二是许州节度使说‘边境有异动’,又从禁军抽走一万,说是‘协防’,实则把人留在自己麾下。至于女辅营……去年御敌之后,有二十多位老将被调去地方‘教女子习武自保’,实则是被那些节度使借走当护卫,训练营里的,多是新招募的姑娘,还没练熟弓箭。”
“郭崇?许州节度使?”符祥瑞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攥得更紧,“他们竟敢私自调走禁军?你为何不早说!”
“太后息怒,”范质连忙躬身,“那些节度使说‘事急从权’,事后会补奏朝廷,可后来一直拖着不提。臣几次想奏请您追回兵马,都被他们以‘边境未稳’挡回来,而且……而且他们手握兵权,臣怕贸然提及,会逼得他们反了。”
符祥瑞只觉得一阵眩晕,若不是柴宗训扶着她的胳膊,险些栽倒。她靠在软榻上,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符琳当年抵御联军的模样——那时符琳带着仅剩的禁军苦苦支撑,她却不知道,郭崇等人早就在暗中分走了兵权。
“娘,你没事吧?”柴宗训担忧地看着她,小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符祥瑞睁开眼,握住儿子的手,又看向范质,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坚定:“被郭崇、许州节度使调走的禁军,还有被借走的女辅营老将,你可有名单?他们现在具体在哪?”
范质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名单,递到符祥瑞面前:“这是臣暗中整理的名单,郭崇调走的禁军在邺都周边,许州节度使的人驻在许州城外;女辅营的老将,有十五位在郭崇麾下,五位在许州,还有三位被派去了济州,说是‘协助查贪腐’,实则被看管着。”
符祥瑞接过名单,指尖划过“苏兰”“张威”等熟悉的名字——这些都是当年跟着她和柴荣的老人,她没想到竟会被郭崇等人当作棋子。她深吸一口气,将名单放在案上,又看向范质:“宋州、陈州的节度使是忠于朝廷的,你立刻派人去联络他们,让他们暗中接触当地的女辅营老将,告诉她们,我要她们回来,继续守护后周。若是她们愿意回来,我许她们恢复原职,还会赏她们家人良田。”
“臣遵旨!”范质连忙应下,又道,“可被郭崇、许州节度使调走的禁军……他们被看得紧,若是强行召回,怕是会引发冲突。”
“强行调自然不行,”符祥瑞的眼神冷了几分,“但郭崇现在谋反,正是个好机会。你让人去给那些禁军送信,告诉他们,郭崇已经领兵进京叛乱,若是他们愿意回洛阳勤王,之前被‘调走’的事一笔勾销,还能加官;若是他们跟着郭崇反,等平定叛乱后,我定要查抄他们的家!”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你让人去济州,找到被派去‘查贪腐’的女辅营老将,让她们暗中联络济州的禁军——那里还有三千禁军是咱们的人,只要老将们说句话,定能拉拢过来。等宋州、陈州的援兵到了,再加上济州的禁军,咱们的兵力就能多上一万五,对付郭崇也能多几分胜算。”
范质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太后妙计!臣这就去安排,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还有,”符祥瑞叫住他,指了指案上的兵籍册,“你再整理一份详细的名单,标注清楚哪些禁军被哪个节度使调走,哪些女辅营老将在何处。明日议事时,我要让那些大臣们看看,郭崇等人是怎么一点点分走后周兵权的!”
“臣明白!”范质躬身行礼,转身匆匆离去。
暖阁里只剩下符祥瑞和柴宗训。符祥瑞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神,勉强笑了笑:“宗训,娘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娘,”柴宗训爬到软榻上,依偎在她身边,小声道,“是不是郭崇叔叔把禁军叔叔和女辅营姐姐们抓走了?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把他们救回来,让他们继续保护娘和后周。”
符祥瑞抱着儿子,心里一阵暖流。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好,娘等着宗训长大。不过现在,咱们要先一起把郭崇打跑,好不好?”
“好!”柴宗训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递给符祥瑞,“娘,这是我画的‘禁军和女辅营一起打坏人’,你看!”
符祥瑞接过画纸,只见上面画着许多小人,有的穿着铠甲举着刀,有的背着弓箭,簇拥着中间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是她,一个是柴宗训。她看着画纸,眼眶又红了,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欣慰。
她知道,后周的江山虽然面临危机,但只要有宗训在,有那些还忠于后周的人在,就还有希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太后,女辅营统领林薇求见。”
符祥瑞精神一振,将画纸递给柴宗训:“宗训,你在这儿等娘,娘去见一位姐姐,很快就回来。”
柴宗训乖巧地点头:“娘去吧,我会好好保管画纸的。”
符祥瑞走到殿外,见一位身着劲装的女子正站在阶下,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几分英气——正是女辅营的新统领林薇。
“臣林薇,参见太后!”林薇单膝跪地,声音清脆。
符祥瑞扶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何时接任统领的?之前的苏兰呢?”
林薇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回太后,臣是三个月前接任的。苏统领……被郭崇以‘协助训练邺都女子’为由调走了,臣几次想派人去探望,都被郭崇的人拦了回来,只说‘苏统领在忙军务’。”
符祥瑞的眼神冷了几分:“我知道了。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你立刻去训练营,挑选五十名身手最好的女辅营兵卒,让她们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分批次去洛阳城内的各个驿站、酒楼打探消息,尤其是郭崇使者的动向,还有那些观望大臣的行踪,一旦有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臣遵旨!”林薇躬身应下,又道,“太后,训练营里还有几位苏统领的旧部,她们跟着苏统领打过联军,身手好,也忠于太后,臣想把她们也带上,不知太后是否允许?”
“当然允许,”符祥瑞笑了笑,“你告诉她们,等平定了郭崇的叛乱,我就把苏兰和其他老将都接回来,让她们重新聚在一处,继续守护后周。”
林薇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道:“臣替姐妹们谢太后!臣这就去安排,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看着林薇匆匆离去的背影,符祥瑞的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她知道,虽然原来的禁军和女辅营老将被分散了,但只要能把她们重新召集起来,就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对抗郭崇的叛乱。
她转身走回暖阁,见柴宗训正拿着画纸,在上面添画着什么。符祥瑞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只见他在画纸上又添了许多小人,还在旁边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必胜”。
“娘,”柴宗训抬起头,笑着说,“等咱们打赢了,我就把这张画挂在大殿里,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后周的人,都是勇敢的!”
符祥瑞蹲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好,娘陪你一起挂。”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暖阁里,驱散了几分寒意。符祥瑞看着案上的名单和兵籍册,又看了看身边的儿子,眼神越来越坚定。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但只要能把那些忠于后周的人找回来,只要母子同心,君臣协力,就一定能守住后周的江山,渡过这次危机。
她拿起案上的笔,在名单上那些女辅营老将的名字旁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写了“速回”二字。做完这一切,她将名单收好,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些人找回来,让后周的禁军和女辅营,重新成为守护江山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