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了墨的纱巾,一点点裹紧长平古战场。密道里的风裹着土腥味灌进来,吹得项尘后肩的伤口阵阵发疼——那道被鬼面抓伤的血痕还没结痂,刚才为了钻密道又蹭破了皮,血珠渗出来,在粗布斗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项哥!项哥你在哪儿?”
外面传来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是老三的声音,带着点慌。项尘扶着密道内壁站起来,玄铁枪在手里沉得像块铁——刚才注入太多龙血,枪魂还在休眠,枪身只剩冰凉的触感。他刚要应声,突然听见密道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不是马蹄声,是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混着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很有节奏。
“是墨家的机关车!”项尘眼睛一亮,猛地加快脚步往密道外冲。刚探出半个身子,就看见远处的土路上,三辆黑铁打造的机关车正朝着这边冲来。车头雕刻着墨家的“矩”字纹,车轮上裹着铁皮,碾过地上的断剑残甲时,溅起一串火星。
最前面那辆机关车的驾驶位上,一个穿青色短打的年轻汉子正稳稳操控着车辕,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手里还攥着个铜制的打火石——正是墨家弟子墨青。他也看见项尘了,隔着几十步远就喊:“项尘!这边!”
项尘刚要回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他猛地回头,就看见密道入口的石壁上,那把之前鬼面甩出的匕首突然动了——淡蓝色的光流裹着匕首,像条蛇似的从石壁里拔出来,调转方向,直刺他的后心!
“逆时术还没停!”项尘心里一紧,赶紧往旁边一扑,匕首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当”的一声钉在旁边的断墙上,刃口还在泛着幽蓝的光。他抬头往战场中央看,刚才鬼面消失的方向,一道淡蓝色的光柱正从地面升起,冲破夜幕——显然,鬼面已经重新掌控了逆时术,正在搜寻他的踪迹。
“项尘!快上车!”墨青的声音再次传来,第一辆机关车已经冲到了近前。项尘刚要跑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往密道深处喊:“滕风!滕风你在哪儿?”
刚才和鬼面打斗时,滕风为了掩护他,被鬼面的黑气缠上了。他只记得把滕风拖进了密道,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喊了两声没回应,项尘心里更慌了——那黑气是鬼面修炼的邪术,能吸食人的玄气,缠得越久,人越危险。
“项哥!我在这儿!”密道深处传来滕风虚弱的声音。项尘赶紧冲进去,借着从入口透进来的微光,看见滕风靠在石壁上,浑身缠满了黑色的气带。那些气带像活的藤蔓,紧紧勒着他的四肢,还在往他的脖颈处爬,滕风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坚持住!”项尘蹲下来,伸手去扯那些黑气。手指刚碰到黑气,就像摸到了冰碴子,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还带着一股腥臭味。黑气似乎有知觉,被触碰后猛地收紧,滕风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冷汗。
“项尘!鬼面过来了!”墨青的声音带着急。项尘抬头往入口看,只见淡蓝色的光流已经蔓延到了密道门口,地面上的碎石子开始倒着往回滚——鬼面的逆时术范围越来越大,再不走,他们俩都得被困在这儿。
“墨青!用玄气雷!”项尘突然朝着外面大喊。他记得之前和墨家约定过,玄气雷是墨家特制的炸药,里面掺了玄铁粉末,不仅威力大,还能干扰邪术的气息,正好能对付鬼面的逆时术。
外面的墨青听到喊声,立刻点头:“明白!”他快速从机关车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铁盒子,盒子上刻着复杂的纹路,顶端有个引火槽。墨青将打火石凑上去,“咔嗒”一声,火星溅到引火槽里,盒子瞬间冒出滋滋的白烟。
“接着!”墨青猛地将黑铁盒子朝着密道入口扔过去。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落在淡蓝色光流的边缘。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黑铁盒子炸开了!
红光瞬间吞没了淡蓝色的光流,热浪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密道入口的碎石子都掀飞了。烟雾顺着密道往里灌,带着浓浓的硫磺味,呛得项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外面传来鬼面的怒吼声,显然是被玄气雷炸到了。
“就是现在!”项尘抓住机会,再次伸手去扯滕风身上的黑气。这次他没敢用手直接碰,而是将玄铁枪的枪尖凑过去——玄铁能克制邪术,枪尖刚碰到黑气,那些黑色的气带就像被烫到一样,瞬间收缩了几分。
项尘趁机将体内仅存的一点龙血逼到指尖,轻轻点在滕风的眉心。龙血的暖意顺着眉心传到滕风体内,那些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慢慢消散,从滕风的四肢上退下来,最后变成一缕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能走吗?”项尘扶起滕风,声音里带着急切。滕风虚弱地点点头,靠在项尘身上,声音沙哑:“能……就是有点没力气。”
项尘刚要扶着滕风往外面走,突然听见外面又传来几声巨响——是墨青又扔了两个玄气雷!“砰!砰!”连续两声,烟雾更浓了,连密道里都能感觉到震动。
“项尘!快上车!我撑不了多久!”墨青的声音从烟雾里传出来,带着点喘息。项尘知道,玄气雷的数量有限,而且鬼面的逆时术恢复力强,再耽误下去,烟雾一散,他们就跑不掉了。
他扶着滕风快步走出密道,外面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战场中央的淡蓝色光流已经弱了不少,地面上被炸出了几个大坑,碎石子和断剑残甲散落一地。墨青正站在机关车旁边,手里还拿着两个玄气雷,随时准备扔出去。旁边的两辆机关车上,项尘的兄弟们已经扶着几个受伤的同伴坐上去了,老三正朝着他挥手:“项哥!快上来!”
项尘刚扶着滕风走到机关车旁边,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往祭台的方向看——那里有逆时术的锚点,只要锚点还在,鬼面就能一直使用逆时术。可现在烟雾马上就要散了,他们根本没时间毁掉锚点。
“锚点暂时毁不了,我们先撤退!”项尘朝着众人喊道。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们能安全离开,下次再回来找机会毁掉锚点也不迟。
众人纷纷点头,没人反对——刚才鬼面的逆时术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厉害,再留下来就是送死。项尘扶着滕风坐上第二辆机关车,墨青也快速跳上第一辆机关车的驾驶位,手里还攥着最后一个玄气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开车!”墨青大喊一声,猛地拉动机关车的车闸。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再次响起,三辆机关车同时启动,朝着战场外的山路冲去。车轮碾过地上的碎石子,溅起一串火星,速度越来越快。
项尘坐在机关车的边缘,回头往后面看。烟雾正在慢慢散去,淡蓝色的光流又开始重新聚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烟雾里走了出来——是鬼面。他的青铜面具上裂开了一道缝隙,斗篷也被炸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黑色的铠甲,铠甲上还沾着不少碎石子。
鬼面站在战场中央,看着机关车逃走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狠厉。他抬起手,淡蓝色的光流在指尖汇聚,似乎想操控什么东西追上来,可机关车的速度太快,已经快要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了。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鬼面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顺着风传到项尘耳朵里,“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项尘紧紧握着玄铁枪,心里很清楚,鬼面说的是真的。这次撤退只是暂时的,只要逆时术的锚点还在,鬼面就会一直追杀他们。但现在,他们至少安全了。
机关车继续往前冲,山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树林里传来虫鸣声,和刚才战场上的厮杀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滕风靠在项尘身边,慢慢缓过劲来,他看着项尘,声音里带着感激:“谢了,项尘。刚才要不是你……”
“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项尘打断他的话,笑了笑,“先好好休息,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对付鬼面。”
滕风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项尘回头看了看后面,山路拐角处已经看不到鬼面的身影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洒下淡淡的银辉,照亮了前面的路。
旁边的墨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操控着机关车,一边说:“你也别太担心,玄气雷虽然没伤到鬼面的根本,但也干扰了他的逆时术。而且我们墨家在前面的镇上有落脚点,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再准备一些对付逆时术的机关,下次再见面,不一定是谁输谁赢。”
项尘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知道墨青说的是实话,墨家的机关术出神入化,有他们帮忙,对付鬼面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机关车继续在山路上行驶,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项尘靠在车壁上,看着外面的树林,脑海里不断回想刚才和鬼面的打斗——鬼面的逆时术比他想象的更厉害,而且还有备用的能量源,下次再见面,他必须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对了,墨青。”项尘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旁边的墨青,“你知道逆时术的锚点具体是什么吗?我们下次要毁掉它,得先弄清楚它的弱点。”
墨青皱了皱眉,想了想说:“我在墨家的古籍里见过记载,逆时术的锚点一般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比如千年玄冰或者上古青铜,而且还需要用活人的精血来祭祀。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墨家有专门研究邪术的典籍,到了镇上,我们可以查一查,说不定能找到对付锚点的办法。”
项尘点点头,心里有了底。只要能找到锚点的弱点,毁掉它就不是问题。到时候没有了逆时术的加持,鬼面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机关车继续往前行驶,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了。前面的山路渐渐变得平坦,远处传来了鸡叫声——他们快要到墨青说的那个小镇了。
项尘看着前面的小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撤退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等他们休整好,做好准备,一定会再回到长平古战场,毁掉逆时术的锚点,彻底解决鬼面这个隐患。
而此时的长平古战场,鬼面还站在原地。他看着项尘等人逃走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不甘。他伸手摸了摸面具上的裂缝,冷哼一声:“项尘,你以为你能跑多久?等我修复好逆时术,找到你的踪迹,到时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鬼面转身朝着祭台的方向走去。他要去修复逆时术的锚点,还要准备更多的能量源,下次再见面,他一定要让项尘死无葬身之地。
阳光慢慢升起,照亮了长平古战场。地上的血迹和碎石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而这场战斗的余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