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脚步匆匆,直奔长春宫而去。小翠见状连忙追上,轻声劝道:“庶福晋,您慢些走,腹中还怀着小主子呢,仔细脚下。”
余莺儿这才放缓了脚步,片刻后便进了长春宫的寝殿。小翠紧随其后,转身为她沏了杯热茶,轻轻放在桌案上。余莺儿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随即端起一饮而尽,眉宇间的急促才稍稍褪去些。
小翠见余莺儿刚放下空杯,又亲手将茶盏斟满,指尖还微微发颤,忙上前半步轻声问:“庶福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余莺儿却没接话,目光落在杯底沉浮的茶叶上,沉声道:“小翠,你去趟外面。悄悄打听下,菀贵人如今住在哪处宫苑,莫要惊动旁人。”
小翠心头虽有疑惑,却没多问,只躬身应了声“奴婢明白”,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寝殿的门轻轻合上。
余莺儿在寝殿内坐立难安,指尖反复摩挲着茶盏边缘,冰凉的釉色也压不住心头的慌乱。她暗自思忖,若是寻常宫女,倒还好处置,可偏偏牵扯上的是圣眷正浓的菀贵人,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缓缓挺直脊背,紧绷的嘴角也松了几分——菀贵人身份尊贵,又深得皇上宠爱,定然比谁都在意名声。若是此事败露,让旁人知晓她与皇上的弟弟有牵扯,于她而言才是灭顶之灾,她绝不会任由这事发生。想通这一层,余莺儿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眼底也重新有了几分底气。
没一会儿,小翠便回来了,进门后快步凑到余莺儿跟前,回话道:“庶福晋,打听清楚了,菀贵人如今住在承乾宫。”
“承乾宫……”余莺儿重复着这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那可是宫里数得上的奢华宫苑,寻常嫔妃连靠近的份儿都没有,看来这菀贵人,果真是深得皇上的疼宠。她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对了,”余莺儿忽然抬眼,“可知道菀贵人此刻身在何处?”
小翠仔细回想了片刻,如实回话:“方才打听时听承乾宫的小宫女说,皇上中午要去那边用午膳,这会儿想必已经过去了。”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庶福晋,御膳房把午膳送来了。”
“进来吧。”小翠扬声应道,转身要去接。
只见两名御膳房的太监拿着描金食盒,将四菜一汤一一摆上桌——翡翠白玉汤、水晶虾饺、酱焖鸭块,还有一碟清炒时蔬,菜式精致。
御膳房的太监摆好膳便躬身退下,殿内只剩余莺儿与小翠二人。余莺儿盯着那碟泛着油光的酱焖鸭块,却半点胃口也无,只拿起银筷拨了两下,便重重搁回筷架。
“庶福晋,多少吃些吧,腹中的小主子还得靠您滋养呢。”小翠说着,端起那碗飘着翡翠青菜的白玉汤,轻轻递到余莺儿面前。
余莺儿接过汤碗,勉强抿了两口,便皱着眉将碗递回去:“撤了吧,实在没胃口。”
小翠见状,连忙唤人来收拾膳桌,随后上前小心扶着她往内殿走:“庶福晋,您要是累了,先去榻上歇会儿。方才我已让御膳房炖了燕窝,等炖好温着,我再给您端来。”
余莺儿微微点头,任由小翠扶着在软榻上躺下,随手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闭上眼小憩,眉宇间却仍拧着一丝未散的愁绪。
另一面,景仁宫内,宜修刚放下银筷,剪秋轻步进来,躬身回话:“娘娘,事情果然如计划进行。”
宜修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声音平静无波:“哦?那余莺儿此刻在做什么?”
“回娘娘,方才底下人来报,余庶福晋先前已让人去打探菀贵人的住处了。”剪秋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想来这会儿,她该是已经知道菀贵人住在承乾宫。”
“不过娘娘,依奴婢看,就算余庶福晋知道了,恐怕也伤不到菀贵人分毫。”剪秋微微蹙眉,声音压得更低,“毕竟这事一旦声张,先不说皇上会不会追责,光是“冒名顶替”的流言,就够毁了她和孩子的前程,半分好处也讨不到得。”
宜修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桌案上轻轻一叩,清脆的声响里透着几分冷意。她抬眼看向剪秋,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你说得没错,光让余莺儿知道,确实成不了事。”
“要让这事真正有分量,还得让果郡王也知晓。”她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笃定,“你想想,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竟是皇上的妃嫔——若他动了心,这份心思再被余莺儿瞧出来,你觉得余莺儿那性子,能沉得住气?”
剪秋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躬身道:“娘娘英明。余庶福晋本就因怀身孕多思多虑,再瞧见果郡王对菀贵人上心,定然会乱了阵脚,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她自会去找菀贵人纠缠。”
宜修端起茶盏,看着杯中晃动的茶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乱了阵脚,菀贵人便难置身事外。后妃与郡王纠缠,只要风声漏出去半点,不管真假,这两人都讨不了好。”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人,在果郡王面前透些关于菀贵人的‘消息’?”剪秋轻声请示。
宜修缓缓点头,指尖摩挲着杯沿:“去办吧,记得做得隐蔽些,别留下半点痕迹。咱们只需等着看好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