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方韵女士收到詹春兰来信之后,也明白自家儿子估计还是有些脑子不清醒,直接写信来不及,便给罗珊所在地的公社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却说,这罗珊同志,确实是个好同志,当初刚到当地的时候,感冒了几天,但身体却一好,立马下地挣工分了,而且,她一点也没有城里同志的娇气,从最初的勉强完成任务,到能够提前完成,只用了两周而已,最近已经可以挣满工分了。
而且,下工之后,也没有缩在知青院里,不是去上山摘野菜,就是看书学习,一点空闲时间都没留给自己,大队的众人都看在心里。
她最近不知道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下工了公社、大队还有供销社等地来回跑,每次碰见她都笑容满面,应该马上就有好消息了。
方韵在单位也时常关注知青群体,结合这女生的性格和她接触的单位,稍微一想就明白她应该对当地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过去时日尚浅,想要真正做出成绩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说实话,罗姗如果不想着把肖程带下乡,她还是挺欣赏这女生的,性格坚韧、又努力拼搏,唯二的缺点就是心思较重,以及任由家中予取予求。
肖程从小没有遭受任何挫折,思想单纯,如果继续跟罗姗在一起,很大可能成为罗姗的提线木偶,作为一个母亲,她如何愿意?
詹春兰接到了到香树大队的第一通电话,是方韵女士打来的。
除了带来罗珊的消息,最近还有一则消息在江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个女知青在乡下被害了,当事人差点去世。
那个知青本来就娇生惯养,下乡之后,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自己下地虽然挣不了几个工分,但家里时常给她寄东西,她不用太辛苦依然把自己养的很好。
因为自己没有遮掩,就被村里人盯上了,有人找她处对象。她当然不同意,她清楚的知道,在村里,她根本活不下去,也不想在村里生活一辈子。
她的这些言论被村里人知道后,本就不喜她做派的社员越发疏远她,知青点的知青也嫉妒她,她就被村民和知青孤立了。
但她不在乎。
她又不靠着村子里的人生活,给她生活保障的是她城里的父母,这村里的人和知青,她本来也不想过多接触。
可她不知道,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如果落单了,那就注定要被牲口“吃掉”。
村里的一个二流子,一直没娶到媳妇,看她一直独来独往,就心生歹念。
趁她早上出去背水的时候,欺负了她。
她本来想报警的,家里人把她养的很好,她不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她的不对,受了委屈,就是要百倍千倍的找人讨回来。
可她低估了人性的恶,村里的人想要包庇,就直接把她囚禁起来。
直接对外说是她嫁给那个二流子了,知青点的人虽然诧异,却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没有关注到她很久没有出现了。
家里还不知道,依旧按时给她寄东西,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被村里人分了。
她是一个很勇敢的女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想尽办法找机会逃出去。
还是家里看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寄信回去了,她平常很是挑剔,三不五时都会给家里寄信说需要什么,可连着几个月都没有来信,家里都是依照以前的习惯在寄东西。
家里人也很担心她,接连寄了好几封信询问情况。
大队的人也怕事情败露,直接让人看着她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
她也很聪明,把城里称呼的“奶奶”写成了当地称呼“婆婆”,在信里问“婆婆的身体还好吗?就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我很想她。”
一句话占了一行,然后突兀的结束了。
家里人看见那封信,原本还一头雾水,“婆婆”是“奶奶”的意思,她之前写信告诉过他们,可问题是她奶奶已经过世了啊?
联想起最近一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明白她一定是出问题了,虽然众人还一头雾水,却都请假往当地赶去。
赶过去的路上,当警察的大哥反复看她最后寄过来的那封信,特别是最后短短的两句话,却分成了两行来写,他直觉有问题。
一直反复念叨:“就……我……就……我……”
突然,他明白了,是“救……我……”
本来一家人还在按常规乘班车过去,被这个信息惊到了,直接找关系,借了辆车飞速往女孩所在地赶。
他大哥还直接联系了当地警察,带着好大一群人直接杀到大队,打了大队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队的人不知道是哪里露馅了,看见两大车警察,个个还带着枪,腿都吓软了,不用问主动招了。
等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女生已经不成人形了。
詹春兰将这件事讲给肖程之后,他只默默问了句:“罗珊怎么样了?她在当地过的好吗?”
“当然,她比你厉害多了。”詹春兰其实是非常欣赏罗珊的,虽然家庭是个泥潭,但她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开出绚烂的花朵。
“她最近在考察当地的豆制品,而且已经与大队、当地的食品厂和供销社都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当上厂长了!”
肖程本来听见她的事迹,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骄傲,可看着詹春兰满脸戏谑,又想着自己下乡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什么都没有做好,而她也不需要他去拯救。
或许,一直以来,都只是他在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能够清晰的听见心脏“砰砰砰”的声音。
他的手和脚又痒了。
自己现在全身狼狈,心爱的女生却风生水起。
或许,他和她的家庭都是她的拖累。
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每天都早出晚归,吃红薯白菜,半点没有在城里的意气风发。
在城里的时候,他在她面前是自信的,他能够成为她的依靠。
可如今,她的事业即将有起色,自己却困乡下在农活里,没有家庭的托举,他好像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