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一场大雨,今儿倒是天气晴好,太后让人抱着长乐长公主刚满一岁的女儿小李礼到御花园里散心。
小小的女娃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个色彩斑斓的御花园。
她眉眼间与太后最疼爱的长乐长公主幼时极为相似。
太后看着,心头一酸,对着小李理又是怜爱又是伤感。
太后亲自接过来抱着,指着那一片绚烂的菊花,声音哽咽:“礼儿看,花儿开得多好……若是你娘亲能看到……”
老嬷嬷在一旁连忙劝慰:“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小郡主如今有您护着,便是最大的福气。您瞧,小郡主看着花儿笑呢。”
小李礼果然被那鲜艳的颜色吸引,开心地笑着要一头扎进花丛中:外祖母,花花~”
太后喃喃道:“好,好,外祖母带礼儿看花花……”
明德妃远远瞧见,并未上前打扰,只默默看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明曦宫内。蔺景然让春桃和挽风将皇帝赐下的质地上乘的衣料整理一些出来,陛下时常赏赐些新鲜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布料钗环、衣裙物件。她的襦裙太多,用不上这么多布料。
“你们瞧瞧,拿去裁件衣裳穿吧。点心也是,别放坏了,大家分分吃了吧。”
春桃和挽风相视一笑,心知这是自家娘娘惯常的体贴。
自家娘娘对身边人从不吝啬,时常有赏赐,且总是这般随意自然,不让人生出被施舍的尴尬。
底下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得了好处,自然更是尽心尽力。
“多谢娘娘恩典!”
众人欢喜地谢恩,心里都暖融融的。跟着这样大方又和气的主子,实在是他们的福气。
打发了宫人,蔺景然踱到书案前。案上铺着几张雪浪纸,旁边放着几本字帖。
她近来闲来无事,忽然起了模仿郗砚凛字迹的念头。那人的字,银钩铁画,力透纸背,自有一番帝王气度与冷冽风骨,与她自己的随意洒脱截然不同。
她铺开纸,磨了墨,拣了一支兼毫笔,回想着他批阅奏折时的那股劲力,慢慢落笔。
蔺景然起初写得生硬,形似而神非,但她极有耐心,也不求速成,只是每日得空便临上几笔,细细体会那笔锋的转折与力道。
日子久了,蔺景然也渐渐摸到些门道,写出的字虽仍缺那份浸淫权势多年的深沉霸气道,但骨架形态已有了五六分相似。
这日,郗砚凛处理政务略感疲乏,信步又走到了明曦宫附近,还未进宫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阿瑞兴奋的叫声。
他示意宫人不必通报,自行走了进去。
庭院中,蔺景然正蒙着眼睛和阿瑞玩着类似盲人摸象的游戏。
阿瑞像只灵活的小猴子,在她周围跑来跑去,时不时伸出小手碰她一下又迅速躲开,嘴里喊着:“母妃!我在这里!”
蔺景然蒙着眼,嘴角却噙着笑,故意张开手臂,步履“蹒跚”地循声去捉他。方向总是偏得离谱,一会儿撞到晾晒花干的竹匾,一会儿又差点绊到花盆。
蔺景然姿态笨拙又滑稽,全无平日那份优雅从容。周围的宫人都忍着笑,紧张又期待地看着。
蔺景然笑道:“阿瑞……你别跑……看母妃捉住你……”
阿瑞躲在郗砚凛身后,探出小脑袋:“母妃快来!我在这里!”
蔺景然听着声音便张开手臂扑了过去,结果一头撞进了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里,鼻尖瞬间萦绕上熟悉的龙涎香气。
她一愣,扯下蒙眼的锦带,正对上郗砚凛那双含笑的眸子。
蔺景然从他怀里退开两步,理了理微乱的鬓发:“陛……陛下怎么来了?”
阿瑞从郗砚凛身后钻出来,抱着蔺景然的腿兴奋地邀功:“母妃,母妃!是父父!我把父父捉住啦!”
郗砚凛弯腰将还在兴奋状态的阿瑞抱了起来:“嗯,你赢了。”
郗砚凛抱着儿子,给蔺景然扶正歪了的的钗环。“近日在做些什么?”
蔺景然莞尔一笑:“不过是看着阿瑞,闲时弄弄花草,并无什么新鲜事。倒是陛下近日辛劳,秋燥时节,可要多用些润肺的汤水。”
郗砚凛牵着他的手往殿内走,问了阿瑞的功课,临走时,扫了一眼廊下阴凉处,那里似乎又多了两壶密封着的瓶瓶罐罐。
他转身捏捏蔺景然白皙的小脸:“朕晚上再来。”
蔺景然翻了个标志的白眼,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趁机摸了一把胸肌。
郗砚凛:“……”真是反了天了……
*
宫外的十二公主府邸。
郗瑶自从求得皇后恩准,将淑太妃接出宫小住后,府里日日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她本就是跳脱活泼的性子,如今有母亲撑腰,有驸马疼爱,更是放飞自我。
这日午后,她突发奇想,非要拉着温文尔雅的驸马顾文清玩蒙眼捉人的游戏。
顾文清虽觉此举有失翰林清流的体统,但架不住娇妻软语央求,只得用锦带蒙了眼,在一片黑暗中循着郗瑶银铃般的笑声和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去捉她。
“驸马爷这边!哎呦,错啦错啦!我在桌上呢!”郗瑶一边灵活地躲闪,一边胡说八道地误导。
顾文清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无奈道:“娘子,桌上岂是能待人的?莫要摔着。”
“那你倒是来捉我呀!”郗瑶笑着跳到榻上。
淑太妃坐在窗边软椅上,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着女儿女婿笑闹,脸上是止不住的舒心笑容。
宫中岁月沉寂,何曾有过这般鲜活热闹的时候?
淑太妃听着女儿毫无顾忌的笑声,看着驸马虽无奈却满是纵容的配合,心中愉悦。
“哎呀!”郗瑶玩得忘形,脚下被毯子绊了一下,惊呼一声向前扑去。
顾文清虽蒙着眼,却反应极快,闻声立刻张开手臂,准确地将她接了个满怀。
郗瑶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搂着他的脖子笑起来。
顾文清扯下蒙眼锦带,看着怀中妻子笑得红扑扑的脸蛋,眼中亦是漾满了温柔的笑意,低声嗔怪:“顽皮。”
“有驸马在,我才不怕摔着呢!”郗瑶得意洋洋,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顾文清耳根瞬间红了,下意识地看向淑太妃。
淑太妃早已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研究手中的绣活,嘴角却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