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心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贪婪地记录着天师度内的一切信息，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一旁的张玄一，看着周明如痴如醉的模样，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他不知道周明究竟从这诅咒之中看到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周明身上的气息，正在发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蜕变。
那是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勘破迷障见真我的通达与自信。
良久，周明才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的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深邃得让人看不见底。
“多谢天师。”他对着张玄一，郑重地躬身一礼。
这一礼，是谢他得见道途，是谢他解惑之恩。
张玄一坦然受之，只是摆了摆手，道：“你应得的。只望你，能信守承诺。”
周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无需言语。
他看向张玄一，问道：“天师，这天师度中的三十六个节点构成的阵图，是否便是雷法权柄的根源？”
张玄一的身体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周明，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你……你竟能看穿它的本质？！”
周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张玄一的气息有些紊乱，他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苦涩与震撼。
“不错。祖师手札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天师度的力量，便源于此阵。只是历代天师，无人能像你这般，只看一眼，便道破天机……”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明心神激荡，再也按捺不住。
他闭上双眼，再次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那三十六个节点的解析推演之中。
每一个节点的位置，每一条能量流转的轨迹，都在他心神中被反复拆解、模拟。
一旁的张玄一看着周明那如痴如醉的模样，眼神愈发复杂。
他惊异于周明那可怕的洞察力。
只是短短的观察，竟然就能直指天师度力量的核心——那三十六个节点构成的阵图。
这是历代天师，耗尽一生都未能完全参透的秘密！
张玄一深深地看了周明一眼，心中对这位“界外来客”的评价，拔高了数个层次。
他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身影融入了禁地入口的阴影之中，没有出声打扰。
周明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对那三十六个节点的解析中，见神之意催动到了极致。
每一个节点的空间方位，它们之间能量流转的虚实强弱，阵图每一次细微的律动，都被他复刻进记忆深处。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高强度的精神消耗，让周明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种高强度的精神活动，消耗是巨大的。
长时间催动见神之意，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仿佛精神被一点点抽空。
就在此时，禁地那厚重的石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娇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便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白面馒头。
正是阿无。
她的道袍上沾着几片草屑，小脸上满是紧张，似乎是从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小路摸过来的。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周明身上。
她走到周明身边，蹲了下来，将小脸凑近，好奇地盯着周明苍白的脸色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小声地，将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说道：“你现在……好像比说话的时候还饿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应该吃个馒头。感觉你很累，吃了就不累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馒头往前递了递。
周明的心神从深度的推演中被唤醒，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星河流转瞬间隐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看着眼前少女那纯粹又认真的眼神，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莞尔。
这种基于能量消耗的纯粹感知，比任何关心的话语都来得直接。
他没有拒绝，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馒头。
入手温热，还带着一股麦子的清香。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馒头的刹那，一股微弱到了极点，却又精纯到难以想象的炁，顺着那温热的馒头，悄无声息地流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炁无形无质，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能量形态，仿佛是生命本源的甘露，一进入体内，便化作一股清泉，冲刷过他疲惫不堪的心神。
那种源自精神深处的疲惫感，在这股清泉的抚慰下，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他那消耗巨大的心神，在这股炁的滋养下，竟然壮大了一丝！
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周明的瞳孔收缩！
他看向阿无，少女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快吃呀，快夸我呀”的情绪。
那一刹那，周明豁然开朗。
先天之灵！
他终于明白了先天之灵的本质！
阿无的体质，并非像张玄一所说的那样，仅仅是“能容纳任何炁”的完美白纸。
她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能将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机，自动转化为先天一炁的活鼎炉！
这馒头上沾染的，不过是她日常生活中，无意识间逸散出来的一丝气息罢了。
难怪觉性对她志在必得！
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一个永不枯竭的顶级能量源，一具完美无瑕的先天道胎！
这对于任何一个追求超脱的组织或个人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周明对觉性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阿无的头，动作温和。
“谢谢你，很好吃。”
阿无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
周明看着她的笑脸，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不过，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东西吃，知道吗？”
阿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去吧，这里很危险，不要再来了。”周明说道。
阿无有些不情愿地瘪了瘪嘴，但还是听话地转身，一蹦一跳地消失在石门外。
周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他没有立刻吃掉那个馒头，而是将其妥善收好。
他闭上双眼，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
有了那一丝先天一炁的补充，他的状态恢复了许多。
他没有再强行去解析天师度，而是开始默默运转《天地补身经》，一边恢复消耗，一边将刚刚烙印下来的三十六窍穴阵图，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每推演一次，他对开窍之境的理解就深刻一分。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禁地之外，张玄一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看了一眼阿无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消失在山道尽头。
周明继续待在禁地中，一边修炼，一边推演。
他逐渐将天师度的三十六窍穴阵图彻底吃透，每一个节点的功用，每一条能量线路的运转，都了然于胸。
每一次长时间的推演，心神的消耗都难以避免。
而每当他感到心神枯竭，难以为继之时，禁地的石门，总会适时地被推开一道缝。
阿无的身影，总会捧着一个白面馒头，悄悄地溜进来。
“你又饿了。”
“这个给你吃。”
“你今天好像比昨天更饿了。”
阿无的话语总是那么简单直白，她的眼神也总是那么纯净清澈。
她仿佛能最直观地感受到周明的状态，那是一种超越了语言和逻辑的本能感应。
周明没有再拒绝，也没有再劝她离开。
对于阿无这种先天之灵而言，自己身上那种因武道修炼而产生的磅礴气血和强大神意，就像是黑夜中的篝火，充满了温暖与吸引力。
而龙虎山这清冷之地，除了张非凡，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让她感到如此亲近的能量源。
每一次，他都会接过馒头，道一声谢。
那沾染在馒头上的先天一炁，一次又一次地修复着他耗损的心神，让他能以最佳的状态，进行着更高层次的武道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