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丘女子学园,学生会专用议会大厅。
这是一间挑高近五米、装潢庄重而现代化的厅堂。
深胡桃木色的弧形长桌呈半圆形排列,面向最前方的发言席。
此刻,台下坐席几乎全满——佩戴着各色袖标、神色严肃的学生会各部门干部,以及几位被特邀列席、负责协调活动的教师。
大厅两侧过道及后方入口处,每隔三米就站立着一名身着羽丘运动服、臂戴“临时风纪太保”袖章的高年级女生。
她们个个身高体健,显然是体育生中的佼佼者,此刻全都背手跨立,目光平视前方,表情紧绷,如同拱卫重要设施的卫兵。
整个会场弥漫着一股非同寻常的、近乎肃杀的低压。
原因无他——坐在发言席正中央首席位置上的那个人,以及她背后所代表的庞然大物。
丰川祥子今天穿了一身剪裁极为利落的炭灰色格纹女士西装,内搭黑色高领羊绒衫。西装的面料和做工肉眼可见的高级,袖口处有不起眼的定制徽记。
她并未刻意摆出什么姿态,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手肘支在光洁的桌面上,十指交叉,黄金眸平静地扫视着台下。
那份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混合着顶尖家世、卓越能力以及此刻绝对主导权的气场,让整个大厅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
声音响起,配合大厅的回响传到每个人耳中:
“月之森想要主舞台的黄金时段和额外表演名额,花咲川也来凑热闹,”
“我原本准备了一桌饭,现在来了两拨客人。”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这饭怎么吃?”
台下鸦雀无声。不少干部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或平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几位老师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学生会长羽泽鸫坐在台下第一排正中央,感受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压力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丰川同学,关于舞会人选,学生会内部已经通过了将您直接通过的决议。
这本身已经承担了不小的校内舆论压力。其他方面的资源协调,我们……”
祥子微微抬手,向下虚按了一下。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止意味。
羽泽鸫的话语戛然而止,表情一僵,但还是依言坐了回去,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
可恶的丰川集团,我已经上检举信到校长那里,他那样不畏强权的人明天就会把你拉下来。
丰川祥子不再看她,而是用左手从西装内侧口袋中掏出了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A4打印纸。
她用两根手指捻着那纸团,举到面前,仿佛那是件什么有趣的物事。
“我无意谴责在座诸位工作的辛苦。”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因为任何不必要的内耗、外扰或者愚蠢的妥协,让羽丘在这次三校联合的活动中败给月之森。”
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我在月之森读过书,这一点很多人知道。”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锐利自嘲,“或许在座有些人觉得,一个转学生,一个靠家里背景空降的大小姐,难当此任,不配坐在这个位置指挥全局。”
她将纸团轻轻抛起,又接住。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她说着,嘴角那点弧度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但是,有什么意见大可以直接站出来,当着我的面说。我们当场辩一辩。真理越辩越清,不是吗?”
她的话音刚落。
“站出来!辩一辩!谁才是英雄好汉!”
“站出来!辩一辩!谁才是羽丘的公敌!”
两侧过道上,所有临时安保的体育生女生,仿佛听到了统一指令,齐声高喊。
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带着体育生特有的中气,瞬间震得大厅嗡嗡作响,也震得台下不少人肩膀一抖,脸色发白。
学生会书记朝日六花坐在羽泽鸫旁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连体育部那群胸大无脑的肌肉生物都被收买了,怕不是要羽丘成为祥家帮才乐意。
她悄悄用手帕擦了擦,手指有些发抖。
她见过丰川祥子处理事务的干练,也隐约知道丰川家的能量,但如此直接、近乎逼宫式的强硬姿态,还是第一次在学生会场合见到。
丰川祥子似乎对那齐声呐喊无动于衷。她甚至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让台下众人心里更毛。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瞳孔骤缩的动作——
她随手一抛,将那团皱巴巴的纸,丢向了站在发言席侧后方最近的一名女安保。
那名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体育生反应极快,精准地接住纸团,没有丝毫犹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纸团一把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了几下,喉头一动,直接咽了下去。
整个议会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送风声。
吞咽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台下,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猛地捂住嘴,更多的人脸上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物理意义上的销毁证据,用野蛮、却又无比彰显绝对权力的方式。
“羽泽鸫会长,我记得您擅长找星星?”
“我是来开会的,你要干什么?”羽泽鸫似乎知道祥子想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麻烦您去天文部那坐几天,帮她们调一下我上午捐的天文望远镜。带走。”
羽泽鸫会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副会长架走。
“丰川祥子!将来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天时地利尽在我,只待风云化龙时。”
丰川家的黑暗原来可以具体到这种程度。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赞助商或校友家庭了。
这是渗透进校园秩序每一个毛细血管的影响力,是可以让一个学生动用如此非常规手段的绝对掌控。
朝日六花觉得自己腿有点软。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不就是个圣诞晚会吗?不就是恋爱了想独占男方吗?搞得和政变一样。
早知道就中午不喝会长做的咖啡了,现在有些想上厕所。
丰川祥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重新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台下,似乎在等待。
朝日六花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尖,但她努力用最官腔、最正式的语调说道:
“丰川总负责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请、请您放心!学生会全体,必定竭尽全力,确保本次活动的顺利与成功!对于外校申报的节目,尤其是舞台剧道具、灯光、音效等环节,一律严加审核,杜绝任何安全隐患和违规操作!校内投票环节,也、也会合理引导,重点优先展现我校学生的风采与实力!”
背诵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但在此刻的语境下显得格外顺理成章。
祥子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表态。然后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清晰:
“另外,高一A班最近和月之森学生有所合作。多注意一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损害羽丘整体利益的私下交易。”
“谁敢玩手段,我派人亲自送她来丰川家谈一谈。”
她没有点名,但信息足够具体。台下几位负责年级事务的干部脸色又是一变,连忙低头记录。
“第三次羽丘圣诞筹备会议,就到这里。”祥子宣布。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啪啪啪……”
热烈、整齐,台下学生和老师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全力。
台下所有人,无论心情是惶恐、敬畏、震撼还是别的什么,都在用力鼓掌。
掌声在空旷的议会大厅里回荡,淹没了一切细微的杂音,也仿佛试图掩盖住刚才那令人胆寒的一幕。
丰川祥子在掌声中站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侧面的专用通道。
两侧的临时安保立刻移动,形成护卫队形。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室未散的冰冷气压,和一群心思各异、惊魂未定的学生会成员与教师。
朝日六花瘫坐回椅子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原来是汗啊,我还以为是尿呢,哈哈哈,我们羽丘都是聪明勇敢有力气的好学生,面对丰川集团怎么可能会尿呢。”
她闻了闻,掀起桌布看见其余人椅子下全是液体,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发抖的同事们,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总负责人代表名义,收买体育部拿到执法,吞并学生会掌握立法,背后还有丰川集团的财经支持,校长都投了,还有谁能和她斗。
议会大厅厚重的门缓缓关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圣诞活动从此刻起已经彻底打上了“丰川祥子”的烙印,并将以她所制定的、绝不容丝毫偏差的规则,运行下去。
“亲爱的今晚回家吗?”夜风中丰川祥子打电话给玖克。
玖克:“当然,我不回家我吃什么,吃大祥脚吗。”
丰川祥子:“哼嗯哼,今天晚上初音不在,给你吃也不是不行。”
玖克:“这下不得不早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