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神农葫芦吸纳瘟疠根种、蛇灵主动配合、净化即将功成的最后关头——
远在千里之外的玄尘道人,眼中闪过极致的不甘与怨毒!他苦心经营多年,以整个陈塘村地脉和生灵饲养这蛇灵,更种下瘟疠根种将其化为己用,岂容他人破坏!
“想净化?没那么容易!既然你要救这孽畜,那就让它最后再疯狂一次,拉着你们一起陪葬吧!”玄尘狞笑着,不顾自身反噬,双手掐动一个极其阴邪的咒诀,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在那裂开的哭脸黑珠之上!
“万魂怨念,听吾号令!以血为引,焚其灵智!爆!”
老坟山前,异变陡生!
蛇灵那原本渐渐恢复清明的巨大瞳孔,骤然再次被无尽的疯狂与痛苦吞噬!但这一次,不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数惨死冤魂的怨念冲击!
通过那尚未完全切断的瘟疠根种联系,玄尘强行激发并引导了数百年来所有枉死于蛇灵之口的生灵——包括那些误入的旅人、牲畜,乃至七年前的新娘小红——它们残留的恐惧、绝望、憎恨……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入了蛇灵刚刚稍有平复的意识空间!
“吼嗷嗷——!!!”
蛇灵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痛苦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精神折磨!它庞大的身躯再次疯狂扭动,这一次不再是挣扎,而是纯粹的自残式撞击!头颅狠狠砸向地面,撞得山石崩裂,地动山摇!
九宫缚灵阵早已崩溃,墨小雨和钟浩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而更深层的危机在于苏念!
他的心神通过灵犀针与蛇灵意识尚有连接,此刻那滔天的怨念洪流,也顺着这通道,如同毒刺般狠狠扎向他的识海!
刹那间,苏念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
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他眼前闪现,凄厉的哭嚎、绝望的诅咒、临死前的恐惧……各种负面情绪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小红穿着破碎的红衣,伸出苍白的手抓向他;陈俊生在一旁绝望地嘶吼;无数陌生的面孔在血与火中哀嚎……
外部,玄尘的邪术仍在持续作祟,试图将苏念的意识彻底撕碎,或者逼他切断连接放弃净化!
“老大!”钟浩然咳着血爬起来,看到苏念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身体剧烈颤抖,七窍甚至开始渗出丝丝血迹,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嘶嘶嘶——!
周围山林间,刚刚因蛇灵短暂清醒而停滞的蛇群,此刻再次如同潮水般涌出!而且更加疯狂,更加嗜血!显然是玄尘远程操控的又一手段,意图阻止外界援助!
“操他祖宗十八代!”钟浩然目眦欲裂,顾不上伤势,一把拉起几乎脱力的墨小雨,“小雨妹子!顶住!不能让这些东西干扰老大!”
墨小雨脸色惨白,强撑着站稳,眼神却异常坚定。她迅速从百宝箱中取出最后几件东西——几个鸡蛋大小、刻满符文的金属圆球墨家机关·爆裂偃甲,以及一面刻画着八卦图案的青铜阵盘的小八卦御阵盘。
“小然然!护住苏念哥正面!”她娇叱一声,将爆裂偃甲奋力掷向蛇群最密集之处!
轰!轰!轰! 偃甲爆炸,火光和冲击波暂时清空了一片区域。
同时,她将小八卦御阵盘往地上一按,剩余灵力疯狂注入!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御!” 一道淡金色的八卦光晕以阵盘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约五米的简易防御圈,将三人勉强护在其中。无数毒蛇撞在光晕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暂时被阻隔在外。
但这防御圈摇摇欲坠,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墨小雨嘴角不断溢血,全靠意志力在硬撑。
钟浩然则守在苏念正前方,桃木剑早已折断,他索性以指代笔,以血为墨,在空中飞快画出一道道镇邪符、破煞符,打向不断冲击防御圈的蛇群和偶尔凝聚的煞气攻击,灵力消耗如同开闸放水,很快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妈的……道爷我今天……真要交代在这了……”钟浩然气喘吁吁,视线开始模糊。
……
而此时,在蛇灵那狂暴的意识空间内,苏念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凶险斗法。
他的意识化身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承受着万千冤魂怨念的冲击。玄尘那阴冷邪恶的神念如同隐藏在浪潮下的毒蛇,不断寻找机会给予他致命一击。
“悬壶济世?可笑!看看这些因它而死的冤魂!它们的痛苦岂是你能化解?这孽畜罪孽深重,合该永世沉沦!你也陪它一起下地狱吧!”玄尘恶毒的声音在苏念识海中回荡。
苏念的意识化身却愈发凝实和平静。突破第六境后,他的神念强度和对自身情绪的掌控已远超从前。
“冤有头,债有主。施加痛苦者,非它本心,乃尔等恶徒!它们的怨,它们的恨,我接了!今日,便由我悬壶一脉,来了结这段因果!”
他不再试图驱散或对抗那怨念洪流,而是敞开心扉,以新领悟的“济世”之心,去包容,去理解,去感受那无尽的痛苦与悲伤。
“灵犀渡厄,不破不立!万般怨念,皆归吾身!涤荡业垢,还尔清明!”
苏念的意识化身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青光,如同母亲拥抱痛苦的孩子,主动将那些冲击而来的怨念吸纳、包容进自身!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每一道怨念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切割着他的神念!但他凭借着悬壶济世的宏愿和第六境的强大修为,硬生生扛了下来!
他在那纷乱狂暴的怨念核心中艰难穿行,寻找着那最后一点、与玄尘邪法以及瘟疠根种紧密相连的——“怨核”!
找到了!
在那意识风暴的最深处,一点极度凝聚、漆黑如墨、不断散发出恶毒诅咒气息的光点正在疯狂跳动!那就是玄尘邪法控制冤魂怨念的关键节点,也是根种最后的核心!
“就是现在!”苏念眼中厉色一闪,汇聚起所有神念力量,化作一柄无形却凝聚了“破邪”与“济世”双重意境的念刃,狠狠斩向那怨核!
同时,外界他的本体,猛地将神农葫芦的最后一丝吸力催发到极致!
“给我……净!”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既在蛇灵意识空间内,也在那遥远的静室中——玄尘道人手腕上那串哭脸黑珠,彻底爆碎开来!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狂喷鲜血倒地,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蛇灵意识空间内,那怨核应声而碎!无数被束缚、被扭曲的冤魂怨念,如同得到了解脱,发出最后一声悠长的叹息,那浓郁的怨气与憎恨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逐渐升腾、淡化……
充斥空间的疯狂与痛苦浪潮,迅速退去。
蛇灵那庞大的身躯停止了自残式的撞击,缓缓伏倒在地,巨大的头颅无力地搁在狼藉的地面上。那双血红的巨瞳彻底恢复了清明,虽然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悲伤与愧疚,却不再有疯狂。
外界的蛇群,如同失去了指令,瞬间停止了攻击,茫然地原地徘徊片刻后,纷纷嘶嘶地游走着退入了山林深处,消失不见。
摇摇欲坠的八卦防御光晕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声破碎。墨小雨和钟浩然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恢复平静的巨蛇和周围退去的蛇潮,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苏念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澈而深邃。他收回那些变得黯淡无光的灵犀针,轻轻抚摸着手中温度变得略高、颜色更深沉了几分的神农葫芦——里面吸纳了海量的瘟疠之力和怨念,需要日后慢慢净化。
他走到蛇灵巨大的头颅前,平静地与之对视。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苏念、墨小雨和钟浩然的脑海,充满了沧桑、疲惫与真诚的感激: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敖青……没齿难忘……”(敖青是它为自己取的名字)
苏念微微颔首:“救你亦是自救。根源未除,幕后黑手仍在。”
蛇灵敖青巨大的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敖青……罪孽深重……造下无数杀孽……虽非本心……却难辞其咎……愿受任何惩罚……”
钟浩然缓过劲来,插嘴道:“喂,大长虫……呃,敖青是吧?你说你以前在这儿修炼,没害过人?那玄尘老杂毛怎么就盯上你了?”
敖青的意念传来,带着回忆与痛苦:“我在此地清修已三百余载……仰仗此地地脉灵气,一心向道,期盼化蛟……从未主动侵扰生灵,甚至偶尔会驱赶其他猛兽,护佑一方水土……七年前,我正值褪去旧躯、最虚弱关键之时……那道人玄尘突然出现,以邪法破我防护,将那……那恶毒之物种入我逆鳞……之后……我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痛苦……造下诸多罪业……”
墨小雨了然道:“原来如此。他正是趁你化蛟关键节点下手,才能如此顺利将怨疽种入你力量核心。好毒辣的算计!”
苏念沉吟片刻,开口道:“敖青,你虽受制于人,但杀孽已成,因果已结。你若想真正重修大道,需了却这段因果。”
敖青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请恩公示下……敖青该如何做?”
苏念看向钟浩然:“浩然,你山字脉传承,擅长与天地精灵沟通,亦有‘封正’之能。此事由你来做,最为合适。”
钟浩然一愣,指着自己鼻子:“我?封正?老大,这大家伙以前是第六境巅峰哎,虽然现在虚弱得厉害,但我这点修为……”
“无妨。”苏念道,“封正非以力压人,乃是以天地为鉴,立下契约,导其向善,助其归正。你山字脉沟通山岳地灵,正可为此见证。”
钟浩然挠挠头,神色也严肃起来。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道袍,走到敖青巨大的头颅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妖灵敖青,听真!你于此地修行数百载,本有善功,然遭逢大劫,身不由己,造下杀孽,因果缠身!今幸得解脱,灵智复归。吾乃山字脉传人钟浩然,今奉天地之名,问你:可愿受吾‘封正’,立下誓约,以此残躯,守护陈塘村及周边百里山川生灵百年,赎清罪业,积修功德?期间需恪守正道,不得再伤无辜,勤勉修行,以待天时?你若愿意,便收敛妖气,受我符箓!”
敖青巨大的眼中闪过思索,最终化为坚定。它缓缓低下头颅,将巨大的额头贴近地面,表示顺从。意念传来:“敖青愿意!必当恪守誓约,守护此地,赎我罪孽!直至因果了结!”
钟浩然点头,咬破指尖,以精血凌空画出一道复杂玄奥的“山岳封正符”,口中念念有词: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山岳为证,地只共监!封尔正位,护佑一方!邪精魍魉,速速伏藏!功德圆满,大道可期!急急如律令!”
血符成型,散发出厚重的土黄色光芒,缓缓印向敖青的额头,融入其皮肤之下,形成一个淡淡的山形印记。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契约之力弥漫开来,与周围的山川地气隐隐相连。敖青身上那残余的暴戾妖气彻底平息,转化为一种更加沉稳、厚重的气息。
封正已成!
敖青再次低头叩谢:“多谢封正之恩!”
苏念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如此处理,既给了敖青改过自新、偿还因果的机会,也为此地百姓求得了一份守护,可谓两全。
之后,三人协助敖青缓缓沉入地下,借助地脉灵气修复重伤之躯,开始履行它的守护誓约。
而陈塘村那边,随着邪阵破除、蛇灵被封正,地脉煞气渐渐消散,被控制的村民也陆续清醒过来,虽然虚弱茫然,但总算摆脱了多年的噩梦。后续的安抚和解释工作,自然由接到钟浩然消息后赶来的特事局人员接手。
夕阳西下,三人站在老坟山脚下,回望这座恢复了平静、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生机勃勃气息的山峦,皆是感慨万千。
“总算……结束了。”钟浩然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墨小雨也疲惫地靠在树边,看着苏念:“苏念哥,你的伤……”
苏念摇摇头:“无碍,休养几日便好。只是这长生组织和玄尘……”他目光看向远方,深邃难测。
此间事了,但更大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