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与虚竹离去后的第三日,武当山的寂静被一股无形的波动打破。
这波动并非声响,而是源自天地元气的变化。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天柱峰顶时,整座山峰仿佛活了过来,云海翻涌,似有龙吟隐隐。
紫霄宫前广场上练剑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感到周身气机被一股温和却浩瀚的力量牵引,体内真气运转竟比平日顺畅数倍。
朱建军正在院中研读《逍遥御风》残篇,胸口北冥光点骤然明亮,传来一阵清晰的共鸣悸动。他猛地抬头,望向真武洞方向——那股笼罩全山的真武阵力,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凝聚、流转,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张真人出关了?”他心中一动,立刻起身赶往紫霄宫。
宫前,宋远桥、俞莲舟等武当诸侠已肃立等候,清虚道长、洪峰、玄难大师等人也闻讯赶来,人人面色凝重中带着期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真武洞内正在发生某种至关重要的变化。
日上三竿之时,真武洞石门在低沉的轰鸣中缓缓开启。张三丰迈步而出,依旧是那身朴素道袍,但众人却觉得他周身气息与天地浑然一体,目光开阖间似有星河流转。他手中并无他物,唯指尖萦绕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紫金气芒,那气芒不断变幻,时而如龙蛇起陆,时而如龟蛇盘踞,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奥至理。
“师父\/张真人!”众人齐声行礼。
张三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朱建军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温声道:“都随老道进来吧。”
众人跟随他步入紫霄宫正殿。张三丰于蒲团上坐下,示意众人落座,并无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老道闭关数日,借真武大阵之力,辅以先天推演之术,窥得几分天机。”他声音平和,却字字如锤,敲在众人心头,“那‘圣尊’,确系上古寂灭魔神‘摩诃迦罗’之残念所化。其本体早已被上古大能封印于无尽虚空之外,如今活跃于世间的,不过是一缕借助信徒愿力与‘孽源’邪能渗透而来的投影。”
众人屏息,尽管早有猜测,但由张三丰亲口证实,仍感震撼。
“章潮阳的目的,并非单纯毁灭,而是意图以亿万生灵之精魄气血为祭,结合散布于此界各处的‘空间锚点’,构筑‘归墟之门’,接引其本体降临,重掌此方天地,化生为死,归一切于寂灭。”
“空间锚点?”朱建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不错。”张三丰看向他,“锚点,乃是世界壁垒相对薄弱之处,亦是规则交织的节点。武当山,因真武大帝道统传承与地脉特殊,乃是一处重要锚点。
昆仑墟,传说为西王母道场,沟通天人,是另一处。此外,据老道推算,至少还有三处锚点散布四方,具体方位尚不明朗,但其中一处,气机隐与南海相关。”
“五处锚点……”清虚道长倒吸一口凉气,“若被其尽数掌控,构筑成阵……”
“则归墟之门大开,此界危矣。”张三丰语气沉重,“而今,武当山因真武大阵守护,暂时无虞。昆仑派那边,恐已成其下一个目标。他们不仅需要锚点,更需要……钥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朱建军。
“朱小友,你体内那‘钥匙’碎片,并非寻常之物,乃是上古封印‘摩诃迦罗’时,汇聚此界本源意志与诸圣愿力所化的‘太初源光’之碎片。此光至纯至正,本是封印核心之一,却在漫长岁月中流散。
章潮洋等人欲以邪能污染,反向利用其开启通道,而‘魂殿’与拜火教余孽,恐怕是想集齐碎片,以其纯粹本源之力,作为启动‘归墟之门’的最后引信。”
朱建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自己一直倚仗疗伤、提升修为的“宝物”,竟是如此关键,亦是如此巨大的灾祸之源!
“张真人,那……那我该如何做?能否将其逼出体外?”他急切问道。
张三丰摇头:“此光已与你神魂本源相融,强行剥离,你性命不保,源光亦可能受损崩散。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你既是劫难的中心,亦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老道观你气息,北冥神功已得源光滋养,颇有进益,更隐隐触及一丝空间法则。或许,待你修为更深,能彻底掌控此光,非但无惧邪魔利用,反可借其力,加固封印,甚至……关闭那归墟之门!”
掌控源光?朱建军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地沉重。这需要何等修为?时间又是否允许?
“师叔祖,那我们眼下该如何应对?”宋远桥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张三丰沉吟片刻,道:“三管齐下。其一,武当山需固守,真武大阵不可松懈,远桥,你需亲自坐镇阵眼。其二,立刻加派高手,不惜代价支援昆仑派,绝不能让第二处锚点落入敌手。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目光锐利起来:“全力搜寻其余源光碎片!绝不能让‘魂殿’抢先集齐!同时,设法查明另外三处锚点的确切位置,抢先布防!”
“搜寻碎片?这如同大海捞针……”洪峰皱眉。
“并非无迹可寻。”张三丰指尖那缕紫金气芒跳动了一下,“源光碎片之间互有感应,朱小友身负其一,距离相近时必生感应。此外,老道推演间,捕捉到一丝与此光同源的气息,隐约指向……擂鼓山方向。”
“擂鼓山?聪辩先生苏星河?”朱建军一愣,那是无崖子大师兄的居所,亦是逍遥派的一处隐秘据点。
“或许与此有关。”张三丰点头,“朱小友,你身为逍遥派弟子,此事需你亲自走一遭。同时,广发英雄帖,将‘魂殿’与‘摩诃迦罗’之秘公之于众,号召天下英雄,共寻碎片,共卫锚点!此非一门一派之事,乃天下苍生之劫!”
殿内一片肃然。所有人都明白,从此刻起,一场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他们不再仅仅是为武林正道而战,更是为这方天地的亿万生灵而战!
“晚辈,义不容辞!”朱建军起身,郑重一揖。他知道,前往擂鼓山,或许能揭开更多关于源光、关于逍遥派,甚至关于自身使命的秘密。
张三丰看着他,眼中充满期许:“去吧,孩子。记住,真武荡魔,亦存慈悲。力量无分正邪,关键在于持心。守住本心,方能驾驭力量,而非被力量所驾驭。”
会议结束后,武当山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信鸽带着惊人的密报飞向四面八方,更多的精英弟子被抽调,准备驰援昆仑。而朱建军,则开始为前往擂鼓山做准备。
山雨已至,风暴将临。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决定着未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