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啊……风是滚烫的,太阳晒得能脱层皮。”
初到非洲的苏瞳尔,打开行李箱准备收拾时,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发现妈妈偷偷在衣服夹层里塞了厚厚一沓钱。
那一刻,对妈妈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涌来。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国际长途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听筒里传来妈妈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温柔的“喂?”
她所有的坚强瞬间瓦解,泣不成声。
“妈…妈…”她哭得直打嗝,话都说不利索了。
“钱…我看见你塞的钱了…妈…我好想你…呜呜呜…”
就在她沉浸在回忆里,哭得肝肠寸断时,身周的寒潭水突然起了变化。
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无声无息地从她身体周围散开,潭水温度仿佛又低了几分。可陷入回忆漩涡的苏瞳尔,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就在她看不见的水下,一株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莲花,正随着水流,悄然向她飘近。
月光渐渐升到中天。苏瞳尔终于从沉重的回忆中挣扎出来。她甩甩头,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寒潭周围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她想站起身清醒一下,谁知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整个人直接栽进了冰冷的潭水深处!
“啊…卧槽!咕噜噜…”冰水瞬间灌入口鼻。慌乱挣扎间,一点微凉的触感缠上苏瞳尔的脚踝。
她无暇他顾,窒息和冰冷的感觉几乎扼住了她。就在肺叶灼痛、意识模糊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暖流蓦地从脚踝处涌起,瞬间驱散了刺骨的潭水和沉重的窒息感!
“咳!咳咳咳...”她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身体却奇迹般稳住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扑腾回岸边。湿淋淋地瘫在岸边岩石上,苏瞳尔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前所未有的顺畅,胸口那经年累月、仿佛巨石压顶般的憋闷感...消失了!
“消…消失了?”她难以置信地抚上心口,又猛地站起来蹦跳了两下。
轻盈!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包裹着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悲伤和恐惧,让她眼眶发热。
“是真的!寒潭...真的能泡好这破身子!”
巨大的希望在她心中炸开,比潭水更汹涌。
“修仙?是不是修仙自己就能好好活着?...”
她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一个全新的、充满可能性的世界在眼前展开。
“不管多难,这条路,我走定了!”
她用力握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扫过岸边,一张不起眼的黄色符纸和衣服静静躺在那儿。她弯腰将这俩东西拾起,指尖轻捻。
“唰!”人影消失。
寒潭重归死寂,水波兀自荡漾。
旁边光秃秃的巨石上,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焦躁地扑棱着翅膀,发出嘶哑刺耳的嘎叫。“主人!糟了!莲心缚魂丝...那东西缠上那丫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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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霜,洒满寂静小院。苏瞳尔站在院中,湿衣紧贴,寒意未消,心却滚烫。这里,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起点了。
回到简陋的屋内,她靠着冰冷的木窗坐下,疲惫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属于苏桐儿的剧情一直在翻涌。
那本小说...苏桐儿,一个天道喂饭的人,最后居然是个配角..!
顶级炉鼎体质,修仙坦途近在眼前,却在剧情中途就凄惨收场。十五岁,与十九岁的李尘珏竹林定情,信物交换,情意绵绵。
转折,就在一次该死的宗门任务中。金丹中期的李尘珏与林书瑜,意外惊扰了金丹后期的魅蛇。
血战险胜,李尘珏却身中蚀骨魅毒,欲火焚身,理智尽失。荒凉死谷,血污弥漫。
林书瑜看着痛苦挣扎的师兄,万分挣扎,最终化为一抹决绝...她褪下了衣衫。两具身体在污浊的地上纠缠,原始的喘息取代了所有言语。
两日后,李尘珏醒来。
看清怀中人,如遭雷亟!梦里那温软娇羞的面容,竟是林书瑜!愧疚、痛苦、对苏桐儿的背叛感瞬间将他撕裂。
他哑着嗓子...“回去...禀明师父,我们成婚。”
林书瑜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便开口拒绝了。
“师兄…我知道你心属苏师妹。我…是自愿的。不必…负责。”
那抹脆弱中的懂事,让李尘珏心头莫名一悸,随即被更沉重的责任压过。“此事已定。”
回宗,摊牌。
对师父,他认罪求娶;对那个在竹林里等他、满心欢喜的少女苏桐儿,他只丢下一句冰冷绝情的诀别:“师妹,对不住!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背影决绝,再无回头。
婚是成了。李尘珏却将林书瑜彻底冰封,视若无物,让她成了活生生的摆设。
讽刺的是,仅那一夜,林书瑜便有了身孕,次年生子。这血脉的延续,非但未能弥合裂痕,反而成了李尘珏更深重的枷锁。
他无法面对这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他逃了。像个懦夫,只敢躲在阴影里。苏桐儿外出任务、历练,他如影随形,在暗处窥视、守护,用这种扭曲的方式赎罪。
然而……苏桐儿十七岁那年,家族急召。偏偏李尘珏身负紧要任务,无法抽身。就此永失所爱。苏桐儿归途遭劫,被魔修掳走,受尽凌辱虐杀,香消玉殒。
“炉鼎体质…”
苏瞳尔无所谓的说出这四个字,“真是催命符哟!”
(苏·瞳尔内心:才…才不是羡慕这坑爹体质!谁羡慕谁傻叉!)
李尘珏闻讯,几近癫狂。可人死灯灭,悔之晚矣。他只能将自己埋入修炼的苦海,用麻木逃避锥心之痛。故事的结局?男主终于幡然醒悟,为了孩子,放下前尘,与林书瑜安稳度日。
【内心暴风骤雨:渣男!懦夫!别让老娘碰上!否则定要打得你跪地叫祖宗!!!】
狗血剧情!当初看时只觉得披着修仙皮的虐恋俗套。。
苏瞳尔甩甩头,仿佛要甩掉那沉重的宿命感,蹬掉鞋子,盘腿坐上硬板床,脚丫无意识地晃荡。
“啧…以后,想看这么上头的狗血文,怕也没机会喽。”
自嘲的轻笑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嘎---”
一声突兀的鸦鸣刺破宁静。
苏瞳尔猛地抬头!窗棂上,一只通体乌黑、油光水滑的乌鸦,正歪着脑袋,那双幽黑得不似活物的眼珠,一瞬不瞬地锁定了她!
心脏骤停!苏瞳尔全身汗毛倒竖,瞬间僵直。
会说话的乌鸦是童话,但在这鬼地方出现,只可能是妖物!她本能地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攥紧了单薄的衣角,脑中警报狂响!
【危险!危险!非正常生物出现!】
乌鸦似乎对她的恐惧毫不在意,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慢悠悠地踱了两步,破锣嗓子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小丫头,脚踝上的东西,好看吗?”
脚踝?
苏瞳尔猛地低头!
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纤细的脚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精致小巧的印记:一根发光的细丝缠绕着一片栩栩如生的莲叶!
她疯狂搜刮原主记忆,确定无疑:这玩意儿,之前绝对没有!洗澡时都没看见!
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乌鸦,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发颤:“这…这是什么?你…你弄的?” 手已悄悄摸向身边唯一能充当武器的硬木枕头。
乌鸦不屑地嗤了一声,黑豆似的眼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弄的?哼!那是莲心缚魂丝,寒潭里的宝贝!自己不长眼缠上你的,关我鸦王何事?”
莲心缚魂丝?法器?苏瞳尔捕捉到关键词,恐惧中混杂着惊疑...
“法器?它…它在我身上想干什么?会不会害我?吸我阳气?”
“害你?”
乌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充满鄙夷...
“你这小身板,塞它牙缝都不够格!它挑宿主眼光高着呢!安心吧,至少等你筑基有了点灵力,才可能感应到它、驱使它。现在?它就是个死物烙印!”
它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在她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探究的锐利。
“倒是你…小丫头,你这魂魄,味道有点怪啊?跟这身子…不太熟?”
魂魄?苏瞳尔心头巨震!穿越者最大的秘密!她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懵懂和惊恐。
“魂…魂魄?乌鸦仙长,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内心警铃大作:完了!这破鸟真能看穿灵魂?!】
乌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歪着头,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能洞穿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看得苏瞳尔脊背发凉。
片刻,它才懒洋洋地拍拍翅膀..
“罢了,横竖不关我的事。那缚魂丝既选了你,也算你机缘…虽然是个烫手山芋。好自为之吧,小豆芽!”
黑影一闪,乌鸦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留下苏瞳尔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单薄的中衣。脚踝上的印记微微发烫,乌鸦那句“魂魄味道怪”如同魔咒,在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响。
寒意,比寒潭水更刺骨,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寒潭边。
“主人!那小豆芽的魂魄…绝非等闲之物!那莲心缚魂丝怕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才…”
第二日,天光初破,几缕淡金色的晨曦顽强地挤过窗棂缝隙,试图驱散屋内的寒意。
苏瞳尔正深陷在并不温暖却难得安稳的锦被里。一阵清晰而克制的笃笃叩门声,惊散了她朦胧的睡意。
“小师妹,该起身了。”
门外传来大师兄魏枕云的声音,温和清朗,带着晨露般的干净,也透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和一丝隐隐的期待。
苏瞳尔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大半,她手忙脚乱地应道...
“来…来了,大师兄稍等!”
她几乎是滚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冲向房门。猛地拉开...
清冽的晨风裹挟着微光涌入。魏枕云一身月白道袍立于门外,晨光恰好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微微低头,映入眼帘的是小师妹披散着微乱长发、睡眼惺忪的模样。
那双杏眼睁得圆圆的,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惶和浓浓的迷茫,像只受惊后强作镇定的小兽。
魏枕云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温和取代,声音放得更轻缓。
“小师妹,昨夜…可是没休息好?脸色瞧着有些差。”
他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发丝和光着的脚丫。
苏瞳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多狼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还光着脚!更要命的是,大师兄明显是来带她去藏书阁的,自己却…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多…多谢大师兄关心!没…没事!”
她语无伦次,声音都劈了叉。
“师兄稍等!我马上收拾好!”
话音未落,人已像受惊的兔子般嗖地缩回屋内,砰地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苏瞳尔懊恼地捂住脸。梳妆台前那面模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慌乱、发丝如鸟巢的脸。
“…这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