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指尖捏着那张烫金邀请函,指腹轻轻摩挲着边缘的云纹,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诸位瞧瞧,这隐世家族倒是比咱们先行了一步。”
话音落,他手腕一扬,邀请函便轻飘飘落在了案几中央,纸张翻动间,露出 “翠云楼诗会” 几个小字。
杨广率先伸手拿起邀请函,目光快速扫过内容,眉头微挑,随即递给身旁的始毕可汗。始毕可汗虽对中原文字不算精通,却也能看懂大致意思,越看越觉得这诗会来得蹊跷。
两人转头看向文渊时,却见他正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 时而挑眉,时而轻笑,眼底还藏着几分狡黠,活像只发现了新猎物的狐狸。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这小子准是又在琢磨什么 “坏主意” 了。
果然,没等多久,文渊便幽幽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要不,咱们给他们这诗会,挪个地方?”
杨广和始毕可汗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沉默着看向他,等着下文。
文渊见状,干脆身子前倾,趴在桌案上,脸凑近两人,声音压得低了些,却难掩兴奋:“这么大的活动,又是世家牵头,又是高武家族邀请的,不趁机带动下销售、宣传咱们的新产品,岂不是白参加了?再说翠云楼那地方又小又挤,哪适合办这种热闹场面?”
杨广瞬间抓住了重点,试探着问道:“你想把诗会挪到哪里举办?” 文渊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芙蓉园。”
见两人面露惊讶,他又补充道,“咱们出场地、搭台子、负责安保和宣传,让他们接着‘唱戏’—— 来参加诗会的人,总得买门票吧?到时候门票钱按投入比例两家分,既给足了他们面子,咱们也不亏。”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笃定:“这是个合作的契机。说不定这合作一开头,后面的拍卖会、座谈会,他们也愿意掺和进来了。”
杨广听完,忍不住拍了下桌案,笑道:“好小子!这脑子转得真快,明明是人家先递的邀请函,倒让你反过来占了先机!”
始毕可汗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法子好!既不撕破脸,还能赚银子,比硬刚划算多了!”
杨广又忽然来了一句:“芙蓉园那可是皇家园林,我是要收场地费的。”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重阳刚过,秋意已浸透长安。
芙蓉园外的官道上,自清晨便响起连绵的车马声 —— 青盖马车碾过带霜的路面,车轮与石板摩擦出 “咕噜” 轻响;高头大马打着响鼻,马鬃上沾着的晨露被风拂落;还有身着锦袍的世家子弟、手持折扇的文人墨客,或三五成群步行,或乘着肩舆缓缓而来,皆朝着芙蓉园的方向汇聚,连空气中都飘着桂花与菊花混合的清香气。
园门处早已搭起了朱红牌楼,牌楼上悬挂着鎏金大字 “芙蓉诗会”,两侧挂着 “秋景引闲步,诗心逐雅情” 的楹联,檐角下的走马灯虽未点亮,却也衬得牌楼格外气派。
牌楼前立着两排身着绿袍的侍从,手中捧着木匣,匣内整齐码着素色请柬 —— 凡是持柬而来的宾客,需先验柬,再由侍从递上一枚嵌着珍珠的小木牌,牌面刻着 “诗会嘉宾” 四字,凭此牌方可入园。
“李公子来了!快请,里面已备好茶点!” 侍从见一辆饰着玉铃的马车停下,忙上前躬身相迎。
车帘掀开,身着月白襕衫的少年郎跳下车,手中握着一卷诗稿,笑着与同行的友人寒暄,脚步轻快地往园内走。
不远处,又有一队人马赶来,为首者骑着黑马,身披玄色披风,正是突厥的使者,身后跟着几位手持胡琴的乐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 谁也没想到,这场中原诗会,竟还来了异族宾客。
最热闹的当属牌楼东侧的临时茶摊,摊主是位白发老者,正提着铜壶给宾客倒热茶。
茶摊旁围着几位没带请柬的寒门士子,正急得搓手,却见一位身着青衣的侍女走来,递上请柬笑道:“我家主子说,有才者不拘身份,诸位若愿以秋为题作一句诗,便可入园。”
士子们闻言大喜,当即围在石桌旁斟酌字句,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时不时有人轻声议论:“听说这次诗会是世家大族与文渊公子——就是那个《宿主诗歌集》的作者合办的,连陛下都派了人来,果然不同凡响!”
园门内的甬道上,早已铺好了红毯,两侧摆放着各色菊花 —— 黄的如金、白的似雪、粉的若霞,皆是精心培育的名品。
几位身着襦裙的侍女提着花篮,正往菊花丛中撒着干桂花,馥郁的香气随着秋风飘得很远。
宾客们入园后,或驻足赏菊,或与旧友打招呼,不时有人拿出折扇轻摇,念出几句应景的秋诗,引得阵阵喝彩。
日头渐渐升高,晨霜散尽,芙蓉园外的车马仍络绎不绝。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银甲的士兵护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而来,车帘上绣着缠枝莲纹,正是姚玄素的车架。
侍从忙上前引路,马车缓缓驶入园内。
秋阳洒在芙蓉园的朱红廊柱上,映得满园秋景愈发明媚。
入园的宾客越来越多,谈笑声、吟诗声、马蹄声、玉铃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热闹的景象。
马车缓缓驶过芙蓉园的朱红牌楼,车轮碾过红毯的声音被外面的喧闹盖过。姬晓平掀开侧边的车窗帘角,目光扫过园门前摩肩接踵的人群 —— 有吟诗作对的寒门士子,有身着胡服的突厥使者,还有不少捧着诗稿、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连维持秩序的侍从都比预想中多了数倍,热闹得远超他的预期。
他眉头微微蹙起,转头对身旁的随从沉声道:“怎么会搞得这么热闹?原定只是小范围的诗会,如今看这阵仗,分明是失控了。你去一趟姚小姐的车架那边,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从应声刚要下车,姬晓平的目光却突然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又抬手叫住了他:“等等,先看看。”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园门内侧的菊花园圃旁,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宾客。
人群中央,站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郎,正与几位同伴谈笑 —— 身旁既有容貌绝美的少女,也有气质温婉的少妇,还有四五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其中竟还夹杂着几位高鼻深目的突厥人,正是文渊一行人。
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们手中的物件 —— 那白衣少年两指夹着一根细白的长棍,时不时凑到嘴边,轻轻吸一口,随后便有一缕白烟从他唇间袅袅升起,消散在秋日的空气中。
他身旁的几位中年男子,手中也握着同样的细白长棍,动作娴熟地吞吐着烟雾,云雾缭绕间,引得周围的宾客频频侧目。
“那是什么东西?” 姬晓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车帘。他自幼在隐世家族长大,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物件,更没见过有人把 “冒烟的棍子” 拿在手里把玩,还引得这么多人围观。
周围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马车:“那不是文渊公子吗?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怎么还会冒烟?”
“看着倒像是烟管,可寻常烟管哪有这么细?而且这烟看着也太轻了……”
“听说文渊公子总有些新奇玩意儿,莫不是他又造出了什么新物件?” 连一旁的随从都看愣了,低声道:“公子,这文渊公子行事,倒真是与旁人不同。这般场合,竟还拿出如此古怪的东西,不怕失了雅兴吗?”
姬晓平没有接话,只是盯着那缕白烟,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 文渊此举,绝不是单纯的 “玩闹”。
先前他便觉得这人心思深沉,如今在诗会上故意拿出这从未见过的 “冒烟长棍”,引众人围观,说不定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原本还在担心诗会失控,此刻却觉得,比起这喧闹的场面,文渊手中的那根细棍,或许才是更需要留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