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悟空与如意真仙二人,驾云来到翠云山芭蕉洞外。
望着那紧闭的厚重石门,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互相推诿起来。
“你去敲门。”孙悟空用胳膊肘捅了捅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连忙摆手,身子往后缩:“哎,还是你去,你去敲门。”
“你这老道,到了自家嫂嫂门前,怎的如此扭捏?”孙悟空挤眉弄眼。
如意真仙面露尴尬,低声道:
“大圣你是不知,当年我因劝谏大哥莫要沉迷外宅,反被他斥责多管闲事,和打了几顿。”
“一气之下离了积雷山,跑到解阳山自立门户,这几年也少来拜见嫂嫂,心中着实有愧,这……这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孙悟空嘿嘿一笑,他不敲门的原因倒不是愧疚,只是想着自己此番前来借扇,虽是正事,但毕竟是求人。
况且,那预备送给嫂嫂的“礼物”,还是如意真仙帮忙凑的,这打头阵、露脸面的活儿,让这位“小叔子”来做,似乎更合情理些。
他搓着手道:“俺老孙是个粗人,怕礼数不周,冲撞了嫂嫂,还是你去妥当。”
两人在洞门外你推我让,争执了片刻。最终,还是孙悟空一拍大腿:
“罢罢罢!既如此,咱们一同敲门,总行了吧?”
“如此甚好!”如意真仙连忙点头。
于是,两人整理了一下衣冠,并肩上前,伸出手,“咚咚咚”,“咚咚咚”,规规矩矩地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石门“呀”的一声打开一条缝,竹侍女探出头来。她先是看见毛脸雷公嘴的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但目光扫到旁边的如意真仙时,立刻认了出来,连忙敛衽行礼:“奴婢见过二爷。”
“嗯,不必多礼。”
如意真仙清了清嗓子,正式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哥牛魔王的结拜兄弟,齐天大圣孙悟空,我们二人今日特来拜见嫂嫂,有要事相商。”
“谁来了?”洞内传来铁扇仙清越的声音。
竹侍女不敢怠慢,转身向内禀报:“回夫人,是二爷与大王的结拜兄弟孙悟空孙大圣来了。”
她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道红光闪过,红孩儿已然兴冲冲地来到了门口。
他见到孙悟空和如意真仙,脸上顿时绽开惊喜的笑容:“悟空叔叔!二叔!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孙悟空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红孩儿如今已有些高度的脑袋,笑道:
“到了这火焰山地界,怎敢过门不入?”
“自然要来拜见嫂嫂,正好和你二叔结伴而来了。”
如意真仙也笑着接口道:“正是,我与大圣早有约定,要一同来探望嫂嫂与你,今日正好。”
红孩儿闻言更是开心,连忙侧身让开通道:“快请进,快请进,母亲正在里面呢。”
几人谈笑着步入洞府。
来到厅中,铁扇仙已起身相迎。
她今日气色颇佳,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想必是红孩儿归来带来的喜悦尚未褪去。
“嫂嫂,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嫂嫂好。”
孙悟空与如意真仙上前见礼。
孙悟空虽性子跳脱,但在正式的场合,尤其是面对这位气质雍容的嫂嫂时,倒也收敛了几分毛躁。
铁扇仙还礼,微笑道:“劳二位叔叔挂念,我在此清修,倒也安好。”
“快请坐,兰侍看茶。”
众人分宾主落座,兰侍女奉上香茗。
寒暄几句后,铁扇仙目光在孙悟空与如意真仙身上流转,温和地问道:
“不知二位叔叔近来在何处逍遥?做何营生?”
如意真仙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捋了捋胡须道:
“回嫂嫂,小弟我在那解阳山破儿洞落脚,守着一眼落胎泉水,做些……呃,与人方便的小本买卖,日子倒也清静,还算过得去。”
他含糊其辞,没好意思直接说靠卖泉水赚钱,毕竟他这比起吃之前在这里的时候那是差多了。
孙悟空则比较光棍,呷了口茶,笑道:“俺老孙可比不得真仙清闲,如今皈依佛门,保着东土大唐来的三藏法师往西天拜佛求经,一路上降妖除魔,走走停停,虽有些奔波,倒也热闹。”
说到取经,孙悟空想起正事,放下茶盏,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搓着手道:
“嫂嫂,实不相瞒,小弟今日登门,一是许久未见,特来拜望;二来嘛……确有一事相求。”
铁扇仙早已猜到几分,却也不点破,只是含笑问道:“叔叔有何难处,但说无妨。既是自家人,何必客套。”
孙悟空便道:
“我正是为了那挡路的八百里火焰山而来。”
“那山火势滔天,热浪逼人,我师父肉体凡胎,万万难以通过,久闻嫂嫂持掌芭蕉宝扇,有熄火生风、布雨降甘之能。”
“故此,小弟厚颜,想请嫂嫂相助,借宝扇一用,扇灭了那山上烈火,助我师父过山,此恩此德,俺老孙铭记于心。”
铁扇仙听罢,几乎未作犹豫,便爽快应承下来:
“我道是何事,原来是借扇。此乃小事,叔叔何必如此客气。”
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眼神亮晶晶望着孙悟空的儿子,语气更加柔和:
“红孩儿归来,与我说起叔叔对他多有照拂,不仅指点他神通,更教他明理懂事,性情比以往沉稳了许多。”
“妾身心中感激,不过是借扇熄火,方便圣僧西行,又是功德一件,妾身自无不可。”
孙悟空没想到铁扇仙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大喜,连忙起身道谢:“多谢嫂嫂!嫂嫂深明大义,俺老孙感激不尽。”
见孙悟空感激,铁扇仙却摆了摆手,神色略显郑重地告诫道:
“叔叔先莫急着谢。有一事需得言明。此扇虽能克制火焰山之火,却难断其根本源流。一扇可暂熄明火,二扇可生凉风,三扇可降甘霖,足以让贵师徒步过山,亦可解此地百姓一时之困,布种收获。”
“然,这火焰山之火,并非凡火,其性奇特,假以时日,地火重燃,烈焰必将复生,若要根除,非是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