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林芷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罕见的、冰冷的怒意,“你只看到他‘冷漠’地离开,你看不到他为你做了什么吗?!你以为驱散那种程度的魔气反噬,是像你挥挥紫绫那么容易吗?!”
玄玥被林芷蓉的怒叱震得一愣,眼中疯狂的光芒微滞。林芷蓉步步紧逼,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砸向玄玥混乱的心防:“你练的魔功,是最污秽、最歹毒、最能侵蚀纯净灵力的东西!他耗损最精纯的龙元去净化你体内的魔毒!你告诉我,他凭什么要为你做到这一步?”
“他凭什么?!”玄玥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神经,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眼中怨毒更盛,甚至带上了一丝歇斯底里,“就凭我喜欢他!就凭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他呢?!他眼里只有你!只有那个天真无邪的傻鸟!他…他凭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够了!”林芷蓉厉声打断她,眼中最后一丝忍耐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玄玥,你听清楚了!他救你,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特殊感情,更不是因为你那自以为是的‘喜欢’值得他付出这么大代价!”
她直视着玄玥骤然煞白的脸,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地砸下:“他救你,仅仅是因为你是曾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同伴!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见同伴消亡的责任感和那颗过分的善心!”
林芷蓉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怒火与对敖烁的心疼交织翻滚,让她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她看来无比残酷、却也几乎是事实的话:“?他甚至根本不该救你!?”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玄玥心上。
夜风吹过,带起窗棂一声轻响。玄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美丽的五官凝固在一个极度惊愕、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上,仿佛被这句冷酷无比的话彻底冻结。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林芷蓉那句“他根本不该救你”在她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回荡、撞击!
不该救她?原来在她们眼里…她早已不配被拯救了吗?原来敖烁那所谓的“责任”和“善心”,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和侮辱吗?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寒冰。
玄玥周身残余的魔气在“他根本不该救你”这句话的刺激下,如同泼了油的烈焰般轰然爆涨!深紫色的妖力夹杂着墨汁般的魔息疯狂翻涌,她半边瞳孔彻底化为漆黑,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狂乱舞动,撕裂空气发出锐响,充满了毁灭性的戾气。那扭曲的笑容挂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无比妖异可怖。
“好一个‘不该救’……林芷蓉,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不该’!”玄玥的声音嘶哑尖锐,指尖紫芒吞吐,浓烈的杀意毫不掩饰地锁定了林芷蓉。
林芷蓉脸色凝重,幻影风云扇瞬间展开,青色风旋在扇骨间流转,同样酝酿起强大的灵力波动。她知道自己那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此刻后悔也无用,唯有全力应对!就在这千钧一发,两道身影即将碰撞的瞬间。
“哎哟喂!二位姑奶奶!大半夜的这是唱哪出啊?《凤鸣山双姝斗法》还是《九尾大战青鸾》?动静小点成不?吵醒了阿轩那个小炮仗,他能把这屋顶都给你们掀咯!”一个略显夸张、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只见颜润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门口,他斜倚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做出怕怕状,脸上却挂着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的笑容。他来得恰到好处,就在双方气势攀至顶峰的刹那,用这插科打诨的方式,硬生生将紧绷到极点的弦给掰松了一丝。玄玥和林芷蓉都是一怔,蓄势待发的攻击不由得一滞,目光同时转向这个不速之客。
颜润城仿佛没感受到那两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冰冷气息,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径直挡在了两女中间,面向玄玥,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无奈:“玄玥,消消气,消消气!你看你,这脸色白的,跟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似的,多伤身啊!”他目光扫过玄玥身上残留的魔气痕迹和狼狈的模样,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了然,但语气依旧轻松,“我知道,敖烁那家伙吧,有时候确实木头了点,说话可能不太中听。”
“但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对吧?他对谁都这样,不是针对你。他那脑子里装的都是天下苍生、龙族责任,还有怎么帮他好兄弟我擦屁股……哦不是,是稳定屠龙剑。偶尔对身边人嘛,就难免显得……嗯,有点呆?”
他又转向林芷蓉,半真半假地抱怨:“还有你啊,芷蓉!跟玄玥置什么气?她刚经历过……呃,不舒服,心情不好很正常嘛!你平时多冷静一人,怎么也学那小子一样不好好说话了?那句‘不该救’多伤狐心啊!咱们好歹是出生入死的队友,玄玥以前可没少帮咱们挡刀。这话要让敖烁听见了,他那滥好人的性子,还不得自责得三天吃不下饭?”
颜润城刚才一番看似嬉笑怒骂、实则字字斟酌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暂时遏制了林芷蓉与玄玥之间即将爆发的毁灭性冲突。玄玥眼中的疯狂黑气虽未完全褪去,但那股玉石俱焚的戾气明显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空洞和冰冷。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像一缕幽魂般飘回了她那狼藉的房间,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林芷蓉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清冷的脸上神情复杂,有懊悔,有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转向颜润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颜润城脸上那招牌式的轻松笑容似乎淡了几分,眼神深处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疲惫。“……谢谢。”林芷蓉的声音带着一丝涩然,“我刚才……冲动了。”她承认了那句“不该救”的过分。
“嗐,咱俩谁跟谁啊!”颜润城立刻扬起他那惯有的、仿佛永远无忧无虑的笑容,夸张地摆了摆手,仿佛刚才那个敏锐洞察、巧妙斡旋的人不是他,“不过芷蓉,下次跟玄玥‘谈心’,咱能不选这大半夜的僻静角落吗?怪吓人的!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