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下午。
风纪委员会办公室的门被不紧不慢地敲响后推开。以伊吕波为首,身后跟着活力过剩的伊吹、一脸无奈的伊织以及叹着气的千夏,万魔殿的“会计监察”小组正式登场。
伊吕波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只是来闲逛:“所以,我们就来了。”
伊吹立刻蹦上前,元气满满地举手:“没错没错!真琴前辈指派的任务伊吹会加油的!”
伊织环顾了一下略显空旷的办公室,眉头微蹙:“现在开始?在这种大部分人都外出训练的情况下?”
千夏也看向明显有些措手不及的亚子,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满:“亚子,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在日奈委员长不在的情况下。”
亚子看着这阵仗,尤其是领头的伊吕波,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小声抱怨:“唔……偏偏铭兰老师和委员长都不在……”
伊吕波打了个哈欠,公事公办地说道:“放弃挣扎吧。因为这是万魔殿高层下达的指示,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亚子被这话激起了斗志,她挺起胸膛,努力摆出自信的样子:“不过没有关系!不管再怎么说我们的管理也没有任何问题!就算他们再怎么找茬也不痛不痒罢了。不如这次正好自证我们的清白吧!好了,放马过来吧!”她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伊织看着亚子,忍不住扶额:“亚子酱,虽然自信满满是好事……”
千夏接话,语气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行政官你都自信满满的时候,我都感到格外不安呢……”
伊吕波仿佛没听到她们的吐槽,已经开始了她的“工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首先是风纪委员会的本部呢。”她慢悠悠地开始在走廊里踱步。
伊织跟在她旁边,一脸困惑:“走廊有什么可看的地方吗?”
伊吕波停下脚步,指着空无一物的公告栏,语气平淡无波:“原来如此…万魔殿派发的报纸没有张贴呢。扣分。”
亚子:“啊?”她完全没反应过来。
伊织瞪大了眼睛:“她说的什么鬼,完全听不懂!”
千夏深深叹了口气:“唉……”
伊吕波面无表情地解释:“万魔殿派发的报纸必须张贴在建筑的公告栏上,这是校规规定的。”
伊织难以置信:“还有这种校规?”
伊吕波想了想,补充道:“嘛……真琴议长上个月刚颁布的,可能还没完全落实吧……即便如此,校规就是校规。”
伊织忍不住吐槽:“你这是硬来吧!”
伊吕波完全不以为意,甚至开始拿出小本本记录:“战术训练的预算首先是分配到我们这里的呢。那就以这种形式修改一下预算的用途吧。预算就写‘用于购买公告栏及张贴万魔殿报纸’之类的吧。”
亚子气得语塞:“唔……”
伊吕波合上本子,继续移动:“那就继续吧。”
接下来是休息室。 伊吹眼睛发亮地指着饮料柜:“呐呐!这里有可可茶吗?”
亚子:“……没有。”
伊吕波立刻记录:“休息室备用饮品未能满足监察人员需求,扣分。建议削减饮品采购预算。”
伊织差点跳起来:“这也能算理由?!”
伊吕波甚至懒得掩饰,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惊人的话:“真琴前辈说了,什么理由都可以添上去,随便找茬就好了。”
伊织:“这么直接说出来了真的好吗?!”
伊吕波:“你们就当没听到就好了。”
接下来,伊吕波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无情地贯彻着找茬方针,不断地提议削减风纪委员会的预算与变更预算用途。
“办公室绿植养护费用过高,疑似虚报,削减。”
“文件柜颜色不符合万魔殿审美标准,建议更换,相关预算需审批。”
“地板反光程度不足,可能影响工作效率,申请预算购买更亮的地板蜡。”
“……”
伊吕波一边溜达一边念叨:“这个,那个,这个削减,那个更改。”
伊织的吐槽几乎没停过:“不管怎么说也太乱来了吧!中途逻辑就开始离谱了吧!地板反光程度是什么鬼啊!”
亚子脸上已经挂上了彻底的无语死鱼眼,放弃挣扎。
千夏已经从无语进化到了麻木,只是默默地跟着,记录着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伊吕波面对指责,依旧毫无波澜:“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是类似公务员一样的职务。虽然我对你们个人没什么敌意,但这也是工作。”
最终,这场堪称闹剧的“会计监察”持续了漫长的三个小时。 当伊吕波心满意足(或许并没有,她只是觉得终于可以下班了)地合上写得满满当当的监察报告时,风纪委员会办公室一片寂静。 亚子、伊织、千夏三人仿佛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荒谬感。
伊吕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么,初步监察就到这里。报告我会提交给真琴议长。再见。” 说完,她带着同样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困惑的伊吹等人,慢吞吞地离开了。
留下风纪委员会的三人,面对着空气中和账本上都多出来的一堆“问题”,久久无言。 亚子瘫倒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现在开始想委员长和铭兰老师了”
一个拐角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如同小炮弹般猛地冲了出来,速度极快,而且似乎完全没看路!
“哇呀——!”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惊呼,那道身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铭兰身上!
铭兰猝不及防,又被手里的甜品盒稍微阻碍了平衡,惊呼一声,直接被扑倒在地。所幸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摔得并不重,只是有些狼狈。而她手中的甜品盒因为撞击脱手飞出——幸运的是,甜品盒稳稳地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没有摔坏。
“唔!”铭兰闷哼一声,定睛看向撞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带有万魔殿标志的可爱洋装,一头柔软的浅色头发,此刻正手忙脚乱地从铭兰身上爬起来,小脸上带着一点闯祸后的惊慌和懵懂,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铭兰。
这个女孩儿,铭兰认得——或者说,通过“剧情”知道她。
丹花伊吹,万魔殿的吉祥物,同时也是万魔殿议长羽沼真琴最亲近、最宠溺的人。本质上就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但因为万魔殿的特殊性,她时常会被真琴或者其他干部(比如伊吕波)带出来,出现在各种场合——包括来风纪委员会“找茬”或者“凑热闹”的时候。
铭兰心中瞬间了然:“剧情来了吗……万魔殿来风纪委员会挑刺的剧情……” 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意外的方式开场。但其实已经结束了……
她转而看向快要哭出来的伊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没关系的,小伊吹,没有撞疼你吧?”
伊吹看到铭兰没有责怪她,反而还关心她,眼泪立刻憋了回去,用力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对、对不起……伊吹跑太快了没看路……大姐姐你疼不疼?”
铭兰刚走出没几步,正准备回风纪委员会办公室,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伊吹那特有的、奶声奶气却异常执着的嚷嚷:
“伊吕波姐姐快点嘛!回去回去!那个漂亮大姐姐看起来人好好,还有好吃的!我们去和她玩嘛!”
铭兰疑惑地回头,只见去而复返的伊吹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小手死死拽着伊吕波的手,像拉纤一样把她往这边拖。伊吕波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身体后倾,几乎是被伊吹半拖着在地上滑行,嘴里还发出无力的抗议:
“伊吹……都说了……该回去了……很麻烦的……” “不要嘛!就要玩!伊吕波姐姐答应过要陪伊吹玩的!”伊吹不依不饶,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旧但很干净的兔子玩偶,双手举着,用它作为“武器”一下下地轻轻怼着伊吕波的腰,“兔兔也说想和漂亮大姐姐玩!”
伊织和千夏跟在后面,看着这更加离谱的一幕,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捂着脸,假装不认识前面那两个人。
伊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愕然的铭兰,眼睛瞬间亮得像小星星,拖拽伊吕波的力气更大了:“你看!大姐姐还在!快看兔兔!”
伊吕波被伊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她抬头对上铭兰的目光,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明显的窘迫和尴尬,连耳根都似乎有点泛红。她试图把自己的手从伊吹的“魔爪”里抽出来,但失败了。
“老、老师……”伊吕波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虚弱了不少,“非常抱歉……伊吹她……”
她话还没说完,伊吹已经成功把她拖到了铭兰面前。小家伙兴奋地举起手里的兔子玩偶,献宝似的递到铭兰眼前:“大姐姐你看!这是伊吹最好的朋友兔兔!它说想和你一起玩!伊吕波姐姐也一起!”
铭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脸无奈加社死的伊吕波,活力四射、眼神纯粹的伊吹,以及那个被当作“敲门砖”的兔子玩偶。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因为那场荒唐监察而产生的一点不快,此刻彻底烟消云散。她蹲下身,视线与伊吹平齐,温柔地摸了摸那只兔子玩偶的脑袋,然后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对玩偶说:“你好呀,兔兔,很高兴认识你。你也想和我玩吗?”
伊吹用力点头:“嗯!兔兔说想的!”
铭兰又笑着看向伊吕波,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看来,伊吕波同学的‘监察工作’还包括陪吉祥物进行外交联谊活动?”
伊吕波:“……”她别开脸,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铭兰笑了笑,站起身,对伊吹说:“好吧,既然兔兔和伊吹都这么热情,那老师就陪你们玩一小会儿吧。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伊吕波,晃了晃手里的甜品盒,“作为交换,伊吕波同学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们在风纪委员会……到底都‘监察’了些什么呢?”
她很好奇,那些能让亚子崩溃、伊织无语、千夏麻木的“罪证”细节。
伊吕波身体一僵。伊吹却已经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呀好呀!伊吕波姐姐快说!说完我们就可以和姐姐还有兔兔一起玩,还有吃好吃的!”
伊吕波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铭兰、满脸期待的伊吹,以及身后两个假装看风景的同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这比连续做一百份报表还要麻烦得多。
而她的监察报告……可能注定要晚一点才能交到真琴议长手上了。
于是,画风骤变。
本该是用来给处理完文件后休息的风纪委员会休息室,此刻却变成了临时的儿童乐园。
铭兰似乎完全抛开了老师的身份和刚才的不愉快,兴致勃勃地陪着伊吹玩了起来。她们一起给毛绒玩偶们安排角色,用积木搭建起歪歪扭扭的“城堡”,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进行着过家家的对话。
“兔兔先生今天要来城堡做客哦,伊吹公主。” “好~伊吹是公主!那大姐姐是什么?” “嗯……我是守护公主和城堡的魔法师老师怎么样?” “好耶!魔法师老师快用魔法打败来抢甜点的怪兽!”
中途,铭兰甚至还抬头,非常自然地对着门口已经看呆了的千夏吩咐道:“千夏同学,麻烦去帮我拿一些画笔和画纸过来好吗?哦,如果活动室还有多余的可爱玩偶,也一起拿过来吧。”
千夏:“……啊?哦、哦!好的老师!”她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听从指令,小跑着去办了。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长桌上就铺开了画纸,散落着彩色画笔,周围还堆满了千夏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更多玩偶。铭兰和伊吹头碰头地趴在一起,一个画着抽象的“魔法阵”,一个涂着色彩鲜艳的“公主裙”,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而休息室门口,亚子和伊吕波并排站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堪称同步的复杂和……崩溃。
亚子一只手捂着脸,从指缝里看着里面玩得不亦乐乎的铭兰,声音充满了无力感:“老、老师……您到底在干什么啊……这、这成何体统……”她想象中的老师归来,应该是英明神武地斥退万魔殿的找茬,或者至少是冷静地处理后续事宜,而不是在这里陪对方的小吉祥物玩过家家啊!
伊吕波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头大。她看着自家那个完全被“策反”、开心得忘乎所以的伊吹,又看了看那个丝毫没有老师架子、玩得比孩子还投入的铭兰,感觉自己的cpU有点过载。这和她预想的任何后续发展都不一样!说好的风纪委员会老师的威严呢?说好的被找茬后的愤怒和对抗呢?这让她回去怎么跟真琴前辈写报告?难道写“风纪委员会老师使用糖果与玩具战术成功迷惑我方吉祥物,导致监察行动后续无法正常进行”吗?!
“伊吕波……”亚子忍不住看向身边唯一的“难友”,“你们万魔殿……平时也这样?”
伊吕波面无表情,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只有伊吹会这样。”而通常,她们会选择把伊吹哄走或者干脆躲开。像铭兰这样直接“融入其中”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相顾无言,只能继续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其乐融融地玩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风纪委员会格格不入的、天真烂漫又无比荒谬的氛围。
亚子甚至开始怀疑,老师是不是被下午的监察气糊涂了…… 而伊吕波则在认真思考,现在强行把伊吹拖走的话,成功率有多高,以及后续需要写多少份检讨报告……
伊吕波看着眼前这越来越失控的场面,感觉自己的理智和职业操守(虽然刚才找茬时也没剩多少)正在发出最后的悲鸣。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再让万魔殿的吉祥物继续“沦陷”在敌方大本营了。
她走上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伊吹说:“伊吹,我们真的该回去了。真琴前辈还在等我们。”说着,她伸手想去拉伊吹的小手。
伊吹正玩在兴头上,小脸垮了下来,抱着兔子玩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准备松开铭兰的衣角。
就在此时,铭兰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她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突然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表情严肃却莫名可爱的q版玩偶——那赫然是缩小版的风纪委员长,日奈!
“咦?这是谁呀?”铭兰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晃了晃手中的日奈玩偶。
伊吹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了!那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闪烁着极度渴望的光芒:“是、是小小的委员长!好可爱!伊吹要玩!要给兔兔看!”
下一秒,伊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伊吕波刚刚碰到她的手,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嗖”地一声飞扑回铭兰怀里,小手高高举起,目标直指那个日奈q版玩偶。
“计划通~”铭兰得意地小声说道,轻松接住了扑过来的伊吹,顺手用日奈玩偶轻轻蹭了蹭伊吹软乎乎的脸蛋,惹得小家伙发出“咯咯”的笑声。
伊吕波:“……” 她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着再次“叛变”并且更加兴奋的伊吹,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 几秒钟后,她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手,周身笼罩上一层灰败的气息,眼神空洞,用近乎虚无的语气喃喃自语: “毁灭吧,累了,真的……” 她放弃了。彻底放弃了。这已经超出了她一个卑微公务员能处理的范畴了。
而一旁原本也在看热闹的亚子,起初看着伊吕波吃瘪的样子还忍不住偷笑,但当她看清铭兰手中那个玩偶的具体模样时,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那是q版的委员长!好……好可爱!好想要! 亚子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铭兰手中的玩偶移动,手指悄悄绞在了一起,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作为风纪委员会的行政官,应该矜持,应该稳重,怎么能像万魔殿的小孩子一样讨要玩偶呢!可是……那真的是委员长啊……小小的……软软的……
最终,责任感(或许还有一丝羞涩)战胜了渴望。亚子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个可爱的形象从脑海里甩出去,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不行不行……还有好多文件没处理……”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转过身,逃离了这个充满“诱惑”的休息室,决定用繁重的公务来麻痹自己那颗突然被萌化的心。
休息室内,只剩下彻底放弃治疗的伊吕波,玩得不亦乐乎的铭兰和伊吹,以及那个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的、表情严肃的q版日奈玩偶。
伊吕波看着这一幕,默默地走到角落,拿出终端,开始思考这份注定要变得极其诡异的监察报告,到底该怎么下笔……或许,该建议真琴前辈下次派个心理抗压能力更强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