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晨雾裹着焦糊味漫过街巷,夜归人酒吧的火光映红了半条英租界的马路,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在水汽里。苏晓棠蜷缩在龙华寺后山的一片竹林里,身上的旗袍沾满了血污和尘土,领口夹层里的缩印名单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阿木炸响手榴弹的那一幕,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她的脑海里。火光冲天的地下室,老鬼和陈少杰被气浪掀飞的身影,银狐被废墟掩埋时的哀嚎,还有阿木最后那句“替我看看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字字泣血,砸得她心口阵阵抽痛。
她靠着冰冷的竹根坐下,掏出怀里那把小巧的手枪,弹夹里只剩下三发子弹。昨夜那场血战,他们四人以阿木的牺牲为代价,换来了一线生机,可老鬼和陈少杰至今生死未卜,银狐虽然被困,却未必殒命,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心思缜密如狐,绝不会轻易葬身废墟。
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银狐背后,似乎还藏着一张更大的网。昨夜地下室里,银狐那句“下一步计划按原方案进行”的电报内容,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她的心里。毒牙计划的毒气弹只是诱饵,间谍名单也只是目标之一,“黑日”组织真正的图谋,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阴狠。
苏晓棠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指尖触到脸上的血痂,疼得她微微蹙眉。她不能倒下,阿木的牺牲,老鬼和陈少杰的生死未卜,都在提醒着她——她是这支小队唯一的幸存者,她必须带着名单活下去,必须找到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其他联络点,必须查清银狐的真正图谋。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昨夜在通风管道里爬行时,她的膝盖和手肘都被磨出了血,此刻沾了晨露,疼得钻心。她咬着牙,扶着竹子一步步挪到竹林边缘,朝着龙华寺的方向望去。
大雄宝殿的琉璃瓦在晨雾中泛着黯淡的光,寺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几声鸟鸣划破寂静。她知道,这里不能久留。银狐的人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她必须尽快转移。
苏晓棠辨了辨方向,朝着法租界的方向走去。老鬼曾经告诉过她,在法租界的霞飞路上,有一家名为“暗香”的书斋,是地下党组织的备用联络点,联络人代号“墨砚”,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启用。现在,老鬼和陈少杰生死不明,夜归人酒吧的据点已经暴露,“暗香”书斋,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沿着小路,避开大路,专挑那些狭窄的弄堂穿行。上海的清晨,弄堂里已经有了些许烟火气,提着菜篮的妇人,挑着担子的小贩,还有背着书包的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疲惫,在这座被日军铁蹄践踏的城市里,艰难地讨生活。
苏晓棠低着头,用沾满尘土的袖子遮住半张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落魄的女学生。她知道,此刻的英租界和法租界,到处都可能有“黑日”组织的眼线和日军的巡逻队,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她终于来到了霞飞路。霞飞路是法租界最繁华的街道,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梧桐树下,是一家家装修精致的店铺。苏晓棠沿着街道缓缓走着,目光在店铺的招牌上扫过,心中暗暗焦急。
老鬼只告诉她联络点是“暗香”书斋,却没有告诉她具体的位置。霞飞路这么长,店铺这么多,她该去哪里找?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家不起眼的书斋。书斋的招牌是一块黑底白字的木匾,上面写着“暗香书斋”四个苍劲的大字,门口挂着两串风干的莲蓬,门帘是用蓝布做的,上面绣着一枝墨梅。
苏晓棠的心猛地一跳,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旗袍,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书斋里很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纸味。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面,戴着老花镜,专注地修补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听到脚步声,老者抬起头,看了苏晓棠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姑娘,买书还是看书?”
苏晓棠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梅须逊雪三分白。”
这是老鬼告诉她的接头暗号,上句是“梅须逊雪三分白”,下句是“雪却输梅一段香”。
老者听到暗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放下手中的修补工具,同样压低声音回道:“雪却输梅一段香。姑娘,里面请。”
老者起身,掀开柜台后面的一道暗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晓棠点了点头,弯腰走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书籍,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桌和两把椅子。老者关上暗门,转身看着苏晓棠,语气凝重地问道:“姑娘,你是老鬼的人?”
苏晓棠点了点头,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地说道:“墨砚先生,我是苏晓棠,抗联上海小队的队长。老鬼和陈少杰在夜归人酒吧的地下室里,被银狐的人伏击,生死未卜,阿木为了掩护我,已经牺牲了。”
墨砚先生听到“银狐”两个字,脸色骤变,他扶住苏晓棠的肩膀,急切地问道:“银狐?‘黑日’组织的那个银狐?他不是一直潜伏在军统内部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海?”
苏晓棠摇了摇头,擦干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银狐就是‘黑日’组织的真正首领。他不仅潜伏在军统内部,还一手策划了毒牙计划。毒牙计划的真正目的,不是投放毒气弹,也不是抢夺间谍名单那么简单,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她顿了顿,从旗袍领口的夹层里掏出那份缩印的名单,递给墨砚先生:“这是老鬼耗费三年心血收集的间谍名单,上面记录了日军安插在国军和军统高层的数十名间谍的姓名和身份。银狐为了这份名单,不惜设下陷阱,追杀我们。现在,这份名单,我交给你。”
墨砚先生接过名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他看着苏晓棠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伤痕,眼中满是疼惜:“孩子,你受苦了。老鬼和陈少杰的事情,我会立刻派人去查。夜归人酒吧的废墟,日军和巡捕房已经封锁了,想要进去救人,恐怕不容易。”
“我知道。”苏晓棠点了点头,“但我们不能放弃。老鬼和陈少杰一定还活着,他们只是被埋在了废墟里。墨砚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人手,需要药品,需要武器。我要救他们出来,我要替阿木报仇,我要阻止银狐的阴谋。”
墨砚先生沉默了片刻,他走到房间的角落,掀开一个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些药品和一把崭新的驳壳枪,还有几个弹夹。他将这些东西递给苏晓棠:“这些衣服你先换上,药品你先处理一下伤口。驳壳枪和弹夹你拿着防身。人手的话,我可以调动法租界的地下党员,但是日军和巡捕房的封锁很严,我们只能在晚上行动。”
苏晓棠接过东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墨砚先生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她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墨砚先生。”
“谢什么?”墨砚先生摆了摆手,“我们都是抗日的同志,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处理好伤口。我去联系其他同志,安排晚上的营救行动。”
墨砚先生说完,转身走出了暗门。
苏晓棠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木桌前,将驳壳枪和弹夹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那套干净的衣服,走进了房间的里间。里间是一个小小的隔间,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脸盆架。苏晓棠打来一盆清水,脱下身上沾满血污的旗袍,开始清洗伤口。
膝盖和手肘的擦伤已经化脓,肩膀上被鬼手打伤的地方,更是疼得钻心。她咬着牙,用棉签蘸着酒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酒精碰到伤口,疼得她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处理完伤口,她换上了那套干净的衣服。那是一套灰色的学生装,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合身。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的自己,心中暗暗发誓:银狐,老鬼和陈少杰,我一定会救出来。阿木的仇,我一定会报。
傍晚时分,墨砚先生回到了暗门后的房间。他看着苏晓棠已经处理好的伤口,点了点头,说道:“晓棠,我已经联系好了人手。晚上十点,我们在夜归人酒吧的后门集合。我还查到,银狐并没有死,他被手下救出来后,就躲在了日军的宪兵司令部里。日军已经发出了通缉令,全城搜捕你。”
苏晓棠的眼神一冷:“他果然没死。墨砚先生,日军的宪兵司令部防守严密,我们想要靠近,恐怕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墨砚先生叹了口气,“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银狐受了重伤,需要大量的药品。日军的宪兵司令部每天晚上都会派车去租界的医院取药。我们可以趁机混入医院,获取银狐的行动计划。”
苏晓棠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好。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夜归人酒吧的废墟,营救老鬼和陈少杰。另一路,混入医院,获取银狐的行动计划。我去医院,你带人去营救老鬼和陈少杰。”
“不行!”墨砚先生立刻反对,“医院里到处都是日军和‘黑日’组织的人,太危险了。你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去冒险了。”
“墨砚先生,我必须去。”苏晓棠的语气坚定,“银狐的行动计划,关系到整个上海的安危。只有我去,才有机会接近他。我熟悉‘黑日’组织的行事风格,也知道银狐的习惯。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墨砚先生看着苏晓棠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安排一个同志,伪装成医院的护士,接应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晓棠:“这是医院的地图,还有接应你的同志的联系方式。她的代号是‘白大褂’,在医院的药房工作。你到了医院,就去药房找她。”
苏晓棠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纸条收好:“我知道了。墨砚先生,晚上十点,夜归人酒吧后门见。”
夜色渐浓,上海的街头亮起了昏黄的路灯。日军的巡逻队在街上耀武扬威地走着,刺刀在路灯下泛着森冷的光。苏晓棠换上了一身护士服,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将驳壳枪藏在护士服的夹层里,然后朝着租界的医院走去。
医院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一些受伤的日军士兵和伪军。苏晓棠低着头,尽量避开巡逻的日军,按照墨砚先生给的地图,朝着药房的方向走去。
药房在医院的三楼,苏晓棠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名日军士兵拦住了:“站住!你的,干什么的?”
苏晓棠强压下心中的紧张,用一口流利的日语说道:“太君,我是药房的护士,奉命来取药。”
日军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的护士服,又听她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便挥了挥手,让她过去了。
苏晓棠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三楼。药房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药房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正低着头,整理着药品。听到脚步声,女子抬起头,看到苏晓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压低声音,用中文问道:“梅须逊雪三分白?”
苏晓棠心中一喜,知道这就是接应她的同志“白大褂”。她同样压低声音回道:“雪却输梅一段香。”
白大褂点了点头,走到门口,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了门。她拉着苏晓棠走到药房的里间,语气凝重地说道:“晓棠同志,你可算来了。银狐就在医院的顶楼,日军派了重兵把守。他受了很重的伤,肋骨断了三根,左腿也被炸伤了。日军的军医说,他至少需要休养一个月才能康复。”
苏晓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伤得越重,对我们越有利。白大褂同志,你有没有查到他的行动计划?”
白大褂点了点头,她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苏晓棠:“这是我偷偷复印的银狐的行动计划。他的真正计划,代号‘猎鹰’,目标是刺杀国军的高级将领。三天后,国军的一位中将,会来上海视察。银狐计划在他的车队经过南京路的时候,实施刺杀。一旦刺杀成功,国军就会陷入混乱,日军就可以趁机进攻,占领整个华东地区。”
苏晓棠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银狐的计划,果然阴险毒辣。刺杀国军高级将领,挑起国军内部的混乱,日军趁机进攻,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这份文件,你是怎么拿到的?”苏晓棠问道。
“银狐的手下,每天都会来医院取药,顺便送来他的行动计划,让日军的军医过目。我今天在整理药品的时候,偷偷复印了一份。”白大褂说道,“晓棠同志,这份计划太重要了。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国军,让他们改变行程。”
“我知道。”苏晓棠点了点头,“但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墨砚先生已经带人去夜归人酒吧的废墟,营救老鬼和陈少杰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需要混入顶楼,刺杀银狐。”
“什么?”白大褂脸色大变,“不行!顶楼的守卫太严密了,有整整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你一个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必须去。”苏晓棠的语气坚定,“银狐不死,后患无穷。他一天不死,上海的百姓就一天不得安宁。白大褂同志,我需要你帮我弄到一套日军军医的制服,还有一张通行证。”
白大褂看着苏晓棠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尽量帮你。日军的军医制服,我可以弄到。通行证的话,我需要去偷日军军医长的印章。你等我一下。”
白大褂说完,转身走出了里间。
苏晓棠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驳壳枪。她知道,今晚的行动,九死一生。但她别无选择。为了老鬼和陈少杰,为了阿木,为了上海的百姓,她必须去冒险。
半个时辰后,白大褂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套日军军医的制服,还有一张盖着日军军医长印章的通行证。她将这些东西递给苏晓棠:“晓棠同志,制服和通行证都弄到了。你一定要小心。顶楼的守卫,每半个小时换一次岗。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必须在换岗之前,刺杀银狐,然后撤离。”
苏晓棠接过制服和通行证,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白大褂同志。”
她走进里间,换上了日军军医的制服。穿上制服,戴上军帽,她看起来像一个英姿飒爽的日军女军医。她将驳壳枪藏在制服的夹层里,然后拿着通行证,走出了药房。
她走到楼梯口,看到两名日军士兵正在站岗。她拿出通行证,递了过去,用日语说道:“太君,我是奉命去顶楼,给银狐先生换药的。”
两名日军士兵接过通行证,仔细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苏晓棠身上的制服,便挥了挥手,让她过去了。
苏晓棠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顶楼。
顶楼的走廊里,每隔几米,就站着一名日军士兵。他们的手里都端着上了膛的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苏晓棠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从容不迫。她知道,只要有一丝破绽,就会被发现。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看到一扇紧闭的房门。房门外面,站着四名日军士兵,守卫森严。她知道,银狐就在里面。
她走到四名日军士兵面前,拿出通行证,用日语说道:“太君,我是奉命来给银狐先生换药的。”
四名日军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士兵走上前,仔细检查了她的通行证,然后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
苏晓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制服夹层里的驳壳枪,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银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左腿被缠满了绷带,肋骨的位置也缠着厚厚的纱布。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晓棠缓缓走到病床前,目光落在银狐那张俊朗却阴鸷的脸上。就是这个男人,害死了阿木,害得老鬼和陈少杰生死未卜,策划了毒牙计划和猎鹰计划,妄图将整个华东地区拖入战火。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右手缓缓伸向制服的夹层,握住了驳壳枪的枪柄。
就在她准备掏枪的瞬间,银狐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苏晓棠,我们又见面了。”银狐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戏谑,“你以为,我真的睡着了吗?”
苏晓棠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又中了银狐的陷阱。她猛地掏出驳壳枪,对准银狐的脑袋,厉声说道:“银狐,你这个汉奸走狗!今天,我就要替阿木报仇,替所有牺牲的同志报仇!”
银狐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笑了笑,缓缓说道:“苏晓棠,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你看看你的身后。”
苏晓棠猛地回头,看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四名日军士兵正站在门口,手中的步枪齐齐对准了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银狐看着苏晓棠绝望的眼神,满意地笑了笑:“苏晓棠,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你太天真了。从你走进这家医院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掉进了我的陷阱里。白大褂,是我安插在地下党组织里的卧底。那份猎鹰计划,也是我故意让她交给你的。”
苏晓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银狐:“不可能!白大褂是我们的同志,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卧底?”
“同志?”银狐冷笑一声,“在这个乱世,什么同志不同志?只有永远的利益。白大褂的家人,都在我的手里。她不替我办事,她的家人就会死。你说,她会怎么选?”
苏晓棠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接应同志,竟然是银狐的卧底。
银狐看着苏晓棠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苏晓棠,我给你一个机会。归顺我,把那份间谍名单的下落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让你成为‘黑日’组织的高层。你好好想想,是做一个抗日的英雄,死无全尸,还是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活下去?”
苏晓棠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银狐,眼中充满了恨意:“银狐,你休想!我苏晓棠,生是抗联的人,死是抗联的鬼!想要我归顺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她猛地扣动扳机,想要杀了银狐。可枪膛里,却传来一声空响。
银狐看着她惊愕的眼神,笑得更加得意了:“忘了告诉你,你的枪里,没有子弹。白大褂在给你枪的时候,就已经把子弹取走了。”
苏晓棠看着手中的驳壳枪,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她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但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她看着银狐那张阴鸷的脸,缓缓说道:“银狐,你以为,你赢了吗?你错了。老鬼和陈少杰,一定会被救出来。那份间谍名单,一定会送到组织的手上。你的猎鹰计划,一定会被挫败。抗战一定会胜利,日军一定会被赶出中国。你这个汉奸走狗,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银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吼道:“给我杀了她!”
四名日军士兵齐齐扣动扳机。
苏晓棠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仿佛看到了阿木,看到了李大壮,看到了所有牺牲的战友,他们都在朝着她招手,笑着对她说:“晓棠,我们等你,等你一起看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枪声响起,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苏晓棠睁开眼睛,看到四名日军士兵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胸口汩汩流出。
房门被猛地推开,墨砚先生带着一群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老鬼和陈少杰!
“晓棠!”老鬼和陈少杰异口同声地大喊,眼中满是激动。
苏晓棠看着他们,眼眶一红,泪水汹涌而出:“老鬼,陈少杰,你们……你们没死!”
老鬼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紧紧地抱住她:“我们没死!阿木的手榴弹爆炸后,我们被埋在了废墟里,幸好墨砚先生及时赶到,把我们救了出来。晓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少杰也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晓棠,我们就知道,你一定能坚持住。”
银狐看着突然出现的众人,脸色惨白如纸。他想要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却被墨砚先生的人死死地按住了。
墨砚先生走到银狐的面前,冷冷地说道:“银狐,你作恶多端,残害了无数的抗日志士。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苏晓棠看着被按住的银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从一名同志的手中接过一把匕首,缓缓走到银狐的面前。
“银狐,”苏晓棠的声音冰冷,“你害死了阿木,害死了李大壮,害死了那么多的同志。今天,我就要替他们报仇!”
她举起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银狐的心脏。
银狐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苏晓棠拔出匕首,看着银狐死不瞑目的眼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大仇得报,可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沉重。
墨砚先生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凝重地说道:“晓棠,银狐死了,猎鹰计划也被我们挫败了。但‘黑日’组织并没有被彻底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