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正南时,林风刚把“辨魂术”的基础要领记牢——闭着眼能凭“气”分清活人和魂,开着眼能准确指出“这是白魂”“那是灰魂”,就是上午把芦花鸡认成灰魂的事,被阿杰笑了好几回。
“歇够了没?”
一道粗声粗气的嗓子突然从门口传来,赵武扛着他那把锈长刀,站在客厅门口,铠甲片蹭着门框,“咔啦”响。他斜眼瞥着林风,下巴往阳台扬了扬,“过来,教你点真东西。”
林风刚端起小翠递来的凉茶,愣了下:“啥真东西?”
“辨魂有屁用?”赵武嗤了声,大步走到阳台,往栏杆上一靠,“遇着厉鬼,你跟它说‘你是红魂我认出来了’?能吓退它还是咋地?得学打!”
老周正在翻《阴阳度魂录》记笔记,闻言推了推眼镜:“赵武说得也对,镇魂手诀是基础防身术,学会了能镇小怨鬼,遇上红魂也能争取跑路时间。”
“看吧。”赵武得意地挑了挑眉,冲林风招手,“过来!教你掐诀!”
林风放下茶杯走过去,心里有点打鼓——赵武这脾气,看着就不像有耐心的,上午老周教辨魂还客客气气,换赵武,指不定得挨多少骂。
“看好了!”赵武也不啰嗦,直接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又猛地一收,指尖捏出个奇怪的姿势:“拇指按无名指根,食指压中指背,小指翘起来——对,就这姿势!”
林风跟着学,手指跟打结似的,要么拇指按错了地方,要么小指没翘起来,捏了半天,姿势拧得像只鸡爪。
“笨死!”赵武看得眼冒火,抬脚就往林风脚踝上轻踹了下——没用力,但够疼,“当年我教亲兵,三遍就会了!你这手指头是租来的?”
林风龇牙咧嘴地揉脚踝:“你那亲兵天天练这个,我这才第一次碰……”
“找借口!”赵武瞪他,又放慢动作演示了一遍,“拇指!按这儿!看见没?无名指根有个窝,按准了!气才能聚住!”
林风赶紧盯着他的手学,这次总算按对了地方,就是手指还抖——生怕按错了又挨踹。
“念‘镇’字!”赵武喝了声,“捏诀的同时念,气从嗓子沉到丹田,再从指尖送出去!”
“镇!”林风跟着念,刚念完,指尖啥反应没有,倒是因为太用力,脸憋得通红。
“没劲!”赵武嫌弃地摆手,“跟蚊子叫似的!念响点!气沉下去!不是让你扯嗓子喊!”
旁边看热闹的阿杰蹲在窗台上笑:“头儿,你别紧张啊,就跟你抓歹徒时喊‘警察不许动’似的,有气势点!”
“闭嘴!”赵武回头瞪了阿杰一眼,阿杰赶紧捂住嘴,却还在偷着乐。
小翠端了碗清水过来,小声说:“头儿,喝点水顺顺气,赵大哥也是急着教你……”
林风接过水喝了口,深吸一口气——不就是捏诀念字吗?有啥难的!他重新捏好诀,这次没管手指抖不抖,盯着阳台外的老槐树,运足了气喊:“镇!”
“嗡!”
指尖突然一热,好像有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出去,虽然弱,但真切!林风眼睛一亮:“成了!我感觉到了!”
“这才像回事。”赵武脸色稍缓,指了指斜对面的窗台——那是邻居家的阳台,窗台上摆着盆月季,开得正艳,而花盆旁边,飘着个巴掌大的小虚影,像只没毛的小鸟,身上泛着淡灰光,正用小爪子扒着花盆沿,往花瓣上蹭。
“看见没?那是个小怨鬼。”赵武压低声音,“前几天被猫抓死的麻雀,执念就是想蹭花瓣,没恶意,正好给你练手。”
林风开了阴阳眼,果然看清了——那小麻雀魂缩在花盆边,怯生生的,见林风看它,还往花瓣底下缩了缩。
“试试?”赵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用力,镇住就行,不用打散。”
林风点头,深吸一口气,捏紧手诀对准小麻雀魂,心里默念“镇”,同时把指尖的暖流往出送——这次有经验了,没喊出声,气沉得稳。
“唰!”
一道淡金色的光从指尖弹出去,比刚才亮多了,像根细针,直往花盆飞!
林风心里一喜——成了!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道金光没中麻雀魂,偏了!擦着花盆飞过去,“砰”地撞在花盆壁上!
“咔嚓!”
一声脆响,陶瓷花盆应声而裂,碎片掉在阳台地上,土撒了一地,刚开的月季也歪倒在碎片里,蔫头耷脑的。
而那只小麻雀魂,被吓得“啾”地叫了声,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墙缝里,没影了。
林风:“……”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阿杰刚喝进嘴里的水“噗”地喷了出来,蹲在地上直咳嗽;小翠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哑巴张靠在门框上,嘴角好像抽了抽;老周扶了扶眼镜,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摆着“你可真行”。
赵武先是愣了下,随即别过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憋笑憋的。
“谁啊!哪个缺德的砸我花盆!”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骂声,是邻居王婶的声音。王婶住对门一楼,那盆月季是她宝贝,天天早上浇水晚上施肥,宝贝得跟啥似的。
林风头皮一麻,赶紧往下看——王婶正叉着腰站在楼下,抬头往楼上瞪,看见林风扒着阳台栏杆,眼睛瞬间就红了:“林风?是你小子!我就知道是你!你往我家阳台扔啥了?把我月季砸了!”
“王婶对不起!”林风赶紧摆手,红着脸往下喊,“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我赔我赔!”
“手滑?”王婶叉着腰往楼上走,“我看你是故意的!那盆月季我养了三年才开花!你说赔就赔?”
林风哪敢顶嘴,赶紧从阳台往下跑,迎到楼梯口:“王婶您别气,我这就去花店给您买盆新的,比这个还大还好看!”
“这还差不多。”王婶瞪了他一眼,指着地上的花盆碎片,“把这儿收拾干净了!土别撒我家门口!”
“哎哎,好!”林风点头如捣蒜,赶紧拿扫帚扫碎片,心里把赵武骂了八百遍——教的什么破手诀!
赵武跟在后面下来,还假模假样地帮着捡碎片,嘴凑到林风耳边,压低声音笑:“不赖我啊,是你自己准头差。”
“闭嘴!”林风瞪他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赵武早被千刀万剐了。
老周也跟下来,递给王婶一瓶小翠刚腌的酱菜:“王婶,孩子不是故意的,这酱菜您尝尝,小翠腌的,下饭。”
王婶接过酱菜,脸色缓和了点:“也不是我较真,主要是那盆花我真上心……”
“知道知道,”林风赶紧点头,“我这就去买花,保证买盆最好的!”
他揣了钱包往外跑,刚跑到胡同口,眼角突然瞥见小区门口——
一个穿红衣的影子站在老槐树下,背对着他,还是看不清脸,长头发垂在背后,一动不动。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住了。
是上午那个红衣女人!
这次离得近了点,能看清她穿的是件红连衣裙,裙摆拖在地上,没沾半点灰。她好像察觉到林风在看她,慢慢往这边转了下头——
林风赶紧眯起眼,想看清她的脸。
可就在这时,一辆电动车从两人中间骑过去,“嘀嘀”地按喇叭。等电动车过去,再看老槐树下——
没人了。
红衣影子又不见了。
跟上午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没出现过。
“头儿?你咋了?”阿杰不知啥时候跟了出来,拍了拍林风的肩膀,“看啥呢?魂不守舍的。”
林风指着老槐树下:“没……没啥。”他没说看见红衣女人的事——阿杰嘴碎,万一传出去被王婶听见,又得说他“眼神不好说胡话”。
但他心里犯嘀咕——这红衣女人怎么总在这附近晃?刚才她转头,好像就是往公寓楼这边看的,难道是冲着他来的?
“快点买花啊,不然王婶又该骂人了。”阿杰拽了拽他的胳膊。
林风回过神,点点头往花店走。路过小区门口时,他又往老槐树下看了眼,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树叶响。
可他总觉得,那股冰一样的阴气还没散,像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他。
“买盆月季,要最大的,开得最好的。”林风走进花店,跟老板说。
老板指了指墙角:“那盆呗,刚到的,比你邻居那盆还精神。”
林风付了钱,抱着花盆往回走,心里乱糟糟的——镇魂手诀没学会,还砸了邻居的花,现在又多了个阴魂不散的红衣女人。
这“见习阴司”的差事,怎么比抓歹徒还费劲?
回到公寓,王婶见他买的花盆又大又好看,总算消了气,拿着酱菜回屋了。林风把花盆摆回邻居阳台,又把碎片扫干净,才松了口气。
“下午接着练!”赵武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不信教不会你!”
林风瞪他一眼:“还练?再练邻居家的窗户都得被我砸了!”
“笨鸟先飞嘛。”阿杰在旁边笑,被林风拿扫帚柄敲了下脑袋。
小翠端了盘洗好的葡萄过来,小声说:“头儿,赵大哥也是想让你快点学会……要不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练?”
林风叹了口气,拿起颗葡萄塞嘴里——酸的。
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他看向小区门口的方向,心里默默念叨:红衣女人,你到底想干啥?别总躲着晃悠,有本事出来啊!
当然,他也就敢在心里说说。
真让他遇上,他估计还是得捏碎老秦的魂牌喊救命。
“先吃饭!”老周拍了拍手,“吃完饭下午去城郊空地练,那儿没人,砸了石头也没人骂。”
林风点头,心里却想着那个红衣女人——她肯定还会再出现的。
下次,他得看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