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从沙盘上抬起头,注意到准星手中不仅拿着他惯用的蛛丝弩,还拿着一支训练用的“雷吼一式”燧发枪模型。
“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准星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出色,尤其是其冷静和精准给楚天留下了深刻印象。
准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组织着语言,同时用手比划着:“酋长,您看,我们的弩射程远,精准,但装填慢,破甲能力有限。
而‘雷吼一式’声音大,威力猛,近距离很强,但……打远了就飘得厉害,完全看运气。”
他拿起那支燧发枪模型,指着枪管:“我在想,如果……如果我们把管子做得更长,更结实呢?
就像把弩臂加长能射得更远更有力一样,是不是能让铅弹飞得更远,更直?”
接着,他又用手在模型前端虚架了一下:“光管子长还不够,得让它架得更稳,像我们用弩有时候会找依托一样,如果这种长管火铳也有一个稳定的架子,是不是更能打得准?”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变得兴奋起来:“还有,看得远才能打得远!我们现在靠眼睛瞄,远了就看不清了。
要是……要是能像那些法师一样使用鹰眼术,能让我们看得更远、更清楚,那是不是就能在敌人根本看不到我们的地方就干掉他们的头领或者重要的目标?”
准星一边说,一边用手势努力描绘着他想象中的武器,更长的管子、更稳定的支撑、看得更远的镜子。
他的描述虽然朴素,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个关键词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楚天的心上。
楚天内心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激动,狙击枪!
准星凭借着他作为优秀射手的本能和对现有武器缺陷的深刻理解,竟然清晰地勾勒出了“狙击步枪”的核心要素!
这种来自本土,基于实战需求的技术萌芽,其价值远超直接灌输的图纸。
他强压下立刻画出巴雷特或Awm草图的冲动,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示意准星坐下。
“准星,你的想法非常非常好!你抓住了远程武器的关键:射程、精度和观测。”他决定以引导的方式,为准星夯实理论基础。
“你感觉到长管子能让铅弹飞得更远更直,这感觉没错,铅弹之所以能飞出去不是因为管子把它‘推’出去,而是因为管子底部点燃的火药,瞬间燃烧,产生了大量急剧膨胀的气体。
这股巨大的力量挤压着铅弹,迫使它沿着管子向前冲,管子越长,这股力量作用在铅弹上的时间就越久,铅弹获得的速度就越大,自然飞得更远、更稳定,不容易被风吹偏。”
他拿起一支笔,在草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抛物线。“至于瞄准,你看,铅弹飞出去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弧线。
我们需要计算好这条弧线,让它在落下的那一刻,正好击中目标,而你说的‘镜子’我们称之为‘瞄准镜’,它的作用就是放大远处的目标,让我们能更清晰地看到它,更精确地判断距离和调整瞄准点。”
楚天看着眼神越来越亮的准星,郑重地说道:“把你这些想法系统地整理出来,然后去找肯特大师,和他的工匠团队合作。
告诉他们你的需求,和他们一起研究,如何打造更长的、能承受更大力量的枪管,如何设计稳定的支架,你需要什么资源直接向我汇报,我会全力支持你。”
准星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他猛地站直身体,右手握拳重重捶在胸口:“是!酋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隐藏在阴影中,手中的长管火铳喷出致命的火焰,敌酋在遥远的方向应声倒下的场景。
他带着满腔的热情和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快步离开了议事厅,直奔工坊区而去。
就在准星离开后不久,肯特和德尔两人联袂而来,他们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甚至连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德尔的炼金术士长袍下摆还沾着些许深色的油渍,肯特的脸上也有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但他们的眼睛都亮得惊人。
“酋长!成功了!冷却塔运行非常顺利!”肯特的声音洪亮,带着工匠特有的、解决问题后的自豪感。
德尔也抚着胡须:“分离与提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楚天精神一振,立刻让他们详细汇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描述了这座建立在焦炭炉和那根巨大排气火炬之间的奇特建筑。
那是一座用耐火砖砌筑的高达近十米的塔状结构,内部并非中空,而是填充了大量破碎的陶片和耐腐蚀的石块,以极大地增加内部表面积和气体停留时间。
塔的顶部由一台小型蒸汽机驱动着一个旋转的喷淋系统,将由地下河支流引来的水均匀地洒下。
高温的焦炉煤气从塔底进入,在上升的过程中,与自上而下冰冷的水滴和巨大的填料表面充分接触,热量被迅速带走。
“我们最初只是想让气体降温,减少燃烧时的体积和潜在危险。”肯特解释道,“但很快就发现塔底开始凝结出液体!”
德尔接过话头,示意随从的学徒将两个密封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他打开第一个罐子,里面是一种粘稠、黑褐色、泛着油光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浓烈而特殊的气味。
“这是第一种产物,我们称之为‘重质焦油’。”德尔用一根玻璃棒蘸取了一点,展示其粘稠的特性,“它是在冷却过程中最先凝结下来的成分,量还不小。”
他又打开第二个较小的罐子,一股刺鼻的、令人联想到……骚臭混合着某种刺激性化学品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里面是清澈微黄的液体。
“这是‘臭水’。”德尔谨慎地介绍,“它溶解在冷却水中,我们通过初步的提纯得到了它,这种气体很活跃,溶解在水里后也有很强的刺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