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血纹蕨暗红光芒的闪烁中。
粘稠地流淌。
每一次光芒明灭的间隔。
都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
慢得让人窒息。
沈枫闭目凝神。
眉心微微蹙起。
试图在精神冲击的余波中。
捕捉更多关于这片森林、关于血纹蕨的有效信息。
同时。
他必须调动所有的精神力。
抵御着那无孔不入、如同蚊蚋般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诡异低语。
那些低语含糊不清。
却又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将他拖入混沌的深渊。
海伦娜则紧紧盯着门口。
背脊绷得笔直。
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每一次风吹草动。
哪怕只是窗外树叶的轻微晃动。
都让她心惊肉跳。
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她不住地在心里祈祷。
期盼着汉斯或者江秋他们能快点带来转机。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而。
最先等来的。
并非期盼中的人影。
不是汉斯沉稳的脚步声。
也不是江秋带着些许急促的呼喊。
而是房间内陡然变化的氛围。
那原本还算稳定的空气。
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
瞬间泛起了诡异的涟漪。
温度骤降。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钻出来。
顺着毛孔钻进骨髓里。
那由血纹蕨围成的暗红色光圈。
毫无征兆地。
光芒大盛!
没有任何预兆。
仿佛前一秒还是温顺的小猫。
下一秒就变成了咆哮的猛虎。
不再是之前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闪烁。
而是如同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般。
骤然变得刺目、粘稠。
那红光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又像是泼洒在白色画布上的鲜血。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质感。
瞬间染红了整个房间。
墙壁、地面、桌椅。
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
油灯的火苗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得奄奄一息。
原本还算稳定的火焰。
此刻疯狂摇曳。
忽明忽暗。
像是狂风暴雨中的烛火。
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彻底将房间推入无边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腐败气息。
原本还只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
此刻却浓烈到令人作呕。
像是走进了堆放了许久的腐肉仓库。
那气味厚重得几乎凝成实质。
吸进肺里。
都感觉像是在吞咽着粘稠的液体。
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却又因为恐惧而压抑住了喉咙里的痒意。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精神冲击的、庞大而古老、充满恶意与玩味的意志。
如同无形的海啸。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轰然降临!
那意志太过强大。
太过古老。
仿佛从时间的源头就存在一般。
它不像之前的精神冲击那样直接粗暴。
而是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傲慢。
以及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碾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生灵的精神防线。
“唔……!”
沈枫猛地睁开眼。
瞳孔因为震惊和痛苦而剧烈收缩。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死死咬住下唇。
用牙齿狠狠碾压着柔软的唇肉。
直到尝到了那股熟悉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这股意志……
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刻入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以及……
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那恐惧像是藤蔓一样。
缠绕着他的心脏。
越收越紧。
海伦娜更是直接被这股恐怖的压力按倒在地。
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木板上。
传来一阵剧痛。
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连惊呼都发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
拼命地想要呼吸。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那恐惧太过深沉。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比森林里的怪物、比马库斯的诡异笑容。
都要令人绝望。
红光在房间中央汇聚、扭曲。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不断旋转、融合。
最终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起初还很虚幻。
像是水中的倒影。
随着红光的不断注入。
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显现出一个穿着看似普通、剪裁却异常考究的暗色长袍的男人。
那长袍的颜色很深。
深到像是吸收了所有的光线。
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却在暗红光芒的映衬下。
透着一种低调而奢华的质感。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上下。
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皮肤白皙得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但那俊美中。
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悉一切又漠视一切的笑意。
那笑容很浅。
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是纯粹的漆黑。
没有眼白。
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仅仅是对上视线。
就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
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
彻底迷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他优雅地抬起一只手。
动作缓慢而从容。
仿佛在进行一场极其庄重的仪式。
指尖轻轻拂过一株血纹蕨的叶片。
那叶片上的暗红脉络。
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般。
如同活物般兴奋地搏动起来。
每一次搏动。
都让房间里的红光更盛一分。
那股腥甜腐败的气息。
也随之浓郁一分。
“呵……”
一声低沉的、带着磁性魅惑。
却又冰冷得不含丝毫人类情感的轻笑。
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那笑声不大。
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
清晰地传入了沈枫的耳朵里。
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
“小小的信标。
倒是引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或者说。
回家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像是咏叹调。
又像是催眠曲。
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他的目光。
越过颤抖的海伦娜。
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尘埃。
精准地落在了脸色惨白、却强行支撑着与他对视的沈枫身上。
那漆黑的眼底。
没有任何波澜。
却在一瞬间。
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混合着审视、嘲弄、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
欣赏?
那欣赏的目光。
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又像是在观察一件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我亲爱的……‘继承者’。”
沈肆。
这位被冠以“邪神”之名的古老存在。
用他那特有的、仿佛咏叹调般的腔调开口。
声音没有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直接响在沈枫的脑海深处。
带着令人牙酸的亲昵。
那亲昵太过虚假。
像是包裹着毒药的糖衣。
“看来。
离开了我的‘花园’。
你过得并不怎么好。
这具脆弱的躯壳。
这摇摇欲坠的灵魂……
真是。
令人惋惜。
又……
令人兴奋。”
他的话语中。
惋惜是假的。
兴奋却是真的。
那兴奋如同实质般。
弥漫在空气里。
让人不寒而栗。
沈枫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如同针一般刺醒了他混沌的意识。
剧烈的疼痛帮助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死死盯着沈肆。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
此刻燃烧着的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恨意。
那恨意如同熊熊烈火。
几乎要将他的眼眶灼伤。
“沈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淋淋的排斥。
仿佛这个名字本身。
就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腔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肆微微歪头。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高端的沙龙聚会。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扭曲现实的恐怖力场。
却让整个房间的空间都似乎在微微扭曲。
桌椅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
墙壁上的纹路也在不断蠕动。
“这片森林。
这本就是我的‘后花园’之一啊。
我亲爱的孩子。
只是沉睡得久了些。
让一些……
蝼蚁。
忘记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
仿佛这片森林。
乃至森林里的一切生灵。
都是他随意支配的玩物。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窗外。
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黑暗。
看到了那些仍在森林中挣扎的镇民和玩家。
在他的眼中。
那些人或许真的就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至于那个叫马库斯的小丑……”
沈肆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淡漠。
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妄图窃取一丝我的力量。
结果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的死亡。
就像拔掉了一根碍眼的杂草。
反而让这片花园……
呼吸得更顺畅了。”
他轻描淡写地谈论着马库斯的死亡。
仿佛那不是一条生命的消逝。
而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语气中的轻蔑与不屑。
清晰地传入沈枫的耳中。
他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步伐缓慢而优雅。
明明动作不快。
却带给沈枫和海伦娜如山岳倾覆般的压力。
那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
压在他们的肩膀上。
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海伦娜本就已经到了极限。
在这股压力之下。
眼前一黑。
已经彻底昏厥过去。
软软地倒在地上。
失去了意识。
沈枫则感觉自己的精神领域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针反复穿刺。
每一次穿刺。
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剧痛与眩晕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
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看看你。
我完美的造物。
我倾注了最多‘心血’的杰作。”
沈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赞叹。
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沈枫因痛苦而紧绷的侧脸。
从他紧锁的眉头。
到他紧抿的嘴唇。
再到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下颌线。
那脆弱与坚韧交织的模样。
显然极大地取悦了他。
“你拥有如此美丽的灵魂底色。
纯洁。
坚韧。
充满……
无谓的光。
但你知道吗?
最极致的邪恶。
往往诞生于最极致的良善的废墟之上。
将你这样的灵魂……
亲手染黑。
看着你在绝望与痛苦中挣扎。
最终认同我的理念。
成为与我并肩(或者说。
成为我的影子)的存在。
这是何等……
令人愉悦的艺术啊。”
他的话语如同最美妙的乐章。
却又带着最恶毒的诅咒。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切割着沈枫的神经。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
带着致命的毒液。
舔舐着沈枫的神经。
沈枫的脑海中。
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些被沈肆“培育”和“摧毁”的无数生灵。
想起了那些生灵在绝望中发出的哀嚎。
想起了他们被扭曲的灵魂和破碎的躯体。
也想起了自己在他那所谓的“花园”中经历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
被锁链束缚。
被痛苦鞭笞。
更是精神与信念的凌迟。
沈肆会一点点摧毁他的希望。
践踏他的尊严。
让他在绝望中一点点沉沦。
沈肆享受的。
就是这种将美好事物一点点扭曲、玷污的过程。
享受着猎物在他手中挣扎、最终绝望的模样。
“你……
做梦!”
沈枫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带着他最后的倔强。
他的眼神依旧倔强。
如同黑暗中的星辰。
不肯熄灭。
但身体的颤抖和额头上滚落的冷汗。
却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与艰难。
那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滴落在衣襟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做梦?”
沈肆轻笑出声。
那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
“不。
我亲爱的枫。
我从不做梦。
我只会……
将梦境变为现实。”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
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森林的方向。
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层层阻碍。
穿透了浓密的树木和厚重的迷雾。
看到了正在迷雾中艰难前行的江秋一行人。
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焦急与警惕。
“比如现在。
你那些……
可爱的同伴们。”
沈肆的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那语气中的玩味。
让沈枫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们正在走向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舞台’。
你说。
当他们发现。
他们拼死想要拯救的‘无辜者’。
其实早已是我剧本中的一环时……
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尤其是那个……
叫江秋的小家伙?
他似乎。
对你格外‘在意’?”
他特意加重了“在意”两个字。
语气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枫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沉到了谷底。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沈肆不仅注意到了江秋他们。
而且显然将他们视为了用来折磨、逼迫自己的棋子!
他知道江秋对自己的在意。
也知道江秋的性格。
如果江秋真的陷入了沈肆的陷阱。
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愤怒。
在他的胸腔中炸开。
“你敢动他们……!”
沈枫试图挣扎起身。
想要冲到沈肆面前。
阻止他的阴谋。
但他的身体太过虚弱。
才刚刚撑起上半身。
就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咳嗽声嘶哑而痛苦。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
摊开手时。
掌心已经染上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动他们?”
沈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徒劳的努力。
如同欣赏笼中困兽的垂死挣扎。
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这取决于你。
我亲爱的继承者。
你看。
我给了你选择。
回到我身边。
接纳你的本质。
成为我真正的‘继承人’。
那么。
这些蝼蚁的生死。
或许可以按你的心意来定。
否则……”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
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沈枫。
他没有说完。
但那股骤然增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精神压迫。
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压迫比之前更加恐怖。
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碾碎。
空地上那巨大的阴影。
在沈肆的意志影响下。
搏动得更加剧烈。
每一次搏动。
都让森林中的黑暗更浓一分。
森林深处的低语。
也变得高亢而尖锐。
不再是之前的含糊不清。
而是充满了催促与诱惑。
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又像是在诅咒着什么。
沈肆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如同水中倒影般摇曳不定。
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但那充满恶意的注视。
却丝毫未减。
依旧牢牢地锁定在沈枫的身上。
“好好考虑吧。
我的小缪斯。
时间……
不多了。
我很期待。
看到你最终的选择……
是继续坚守你那可笑的、注定破碎的光明。
还是……
拥抱与你命运相连的、永恒的黑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像是在耳边低语。
不断地诱惑着沈枫放弃抵抗。
话音落下。
那粘稠的暗红光芒骤然收缩。
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连同沈肆的身影一起。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房间里的红光。
也随着他的消失而迅速暗淡下去。
房间内恢复了之前的昏暗。
只有油灯的火苗重新稳定下来。
微弱地跳动着。
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小片区域。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也随之消散。
空气重新变得流通起来。
虽然依旧带着淡淡的腥甜气息。
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作呕。
仿佛刚才的一切。
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一场让人不敢回想的噩梦。
但沈枫知道。
那不是梦。
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精神领域被碾压的剧痛。
以及沈肆那带着恶意的笑容和话语。
都清晰地告诉他。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沈肆来了。
他真的来了。
他就潜伏在这片森林的深处。
如同盘踞在网中的蜘蛛。
织就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冷漠地注视着所有闯入者。
等待着猎物落入网中。
而自己。
依旧是他最感兴趣的那个猎物。
是他想要亲手雕琢、直至彻底扭曲的“艺术品”。
是他势在必得的“继承者”。
冷汗浸透了沈枫的后背。
贴在身上。
带来刺骨的冰凉。
那冰凉顺着脊椎蔓延开来。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无力地靠在床头。
背脊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木板上。
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牵拉感。
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身体的虚弱。
精神的冲击。
以及沈肆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厌恶。
如同三座大山。
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
让他想要放弃一切抵抗。
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然而。
当他想到江秋他们正一步步走向沈肆精心布置的陷阱。
想到江秋可能会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
想到那两个被困在梦境中的无辜孩子。
他们还那么小。
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想到沈肆那志在必得的、要将自己拖入深渊的眼神。
想到沈肆那轻描淡写谈论生命的残酷模样。
一股不甘与愤怒。
如同微弱的火种。
在他近乎枯竭的精神领域深处。
顽强地重新燃起。
那火种虽然微弱。
却带着一种不屈的力量。
一点点驱散着绝望的阴霾。
他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
至少。
不能如沈肆所愿的那样倒下。
不能让沈肆的阴谋得逞。
不能让江秋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不能让那些无辜的生命白白牺牲。
他艰难地抬起手。
手臂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每一次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他用手背抹去唇边的血迹。
那血迹已经干涸。
留下了一道暗红的痕迹。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眼神疲惫。
布满了血丝。
却异常坚定。
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塔。
夜还很长。
黑暗依旧笼罩着这片森林。
危险潜伏在每一个角落。
战斗。
才刚刚开始。
之前的一切。
都只是序幕。
真正的考验。
还在后面。
而他与沈肆之间。
那场关于灵魂归属的、宿命般的博弈。
也在这座被低语笼罩的森林里。
再次拉开了帷幕。
这一次。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助。
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有了想要坚持的信念。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他也会一步步走下去。
直到将沈肆彻底击败。
或者。
与他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