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顾夜琛坐在主位,面色沉冷,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脸色惨白、额头不断渗出冷汗的赵强;努力维持镇定但眼神难掩惊慌的林薇;以及被紧急召回、垂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的It管理员张伟。
顾夜琛的助理安静地站在一旁,负责记录。
“赵总监,”顾夜琛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第一个指向赵强,“陈院士的项目,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集团挽回损失,也能让我相信你能力的解释。”
赵强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开始推卸责任:“顾总!这……这不能全怪我啊!是陈院士那边太不近人情了!我好心好意带着方案和诚意去拜访,他们连门都不让进!而且……而且之前林秘书和他们沟通的方式可能也有问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才导致我这次……”
“够了!”顾夜琛厉声打断,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到了现在,你还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林薇之前能和陈院士建立沟通,你接手不到一周就把关系搞僵,是谁的问题,一目了然!”
赵强被噎得面色通红,哑口无言。
顾夜琛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林薇,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审视:“林薇,你邮件里提到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林薇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冷静地开始陈述。她没有加入任何主观臆测,只是清晰、客观地复述了发现异常访问记录的过程,展示了时间线截图,指出了临时账号(market_research_temp03)、市场部李斌、技术部前副总监王海及其助理之间在时间点上的可疑关联。
“基于这些客观记录,我合理怀疑,在之前的危机中,存在内部人员利用权限漏洞,进行非正常操作甚至伪造证据的可能。而此次赵总监急于求成、破坏与陈院士的信任基础,是否与担心之前的事情暴露有关,我无法确定,但时间点的接连发生,值得警惕。”她最后总结道,措辞严谨,滴水不漏。
赵强听得冷汗涔涔,急声反驳:“胡说八道!顾总,她这是诬陷!是因为我接手了她的项目,她心怀不满,故意编造这些来打击报复!”
林薇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平静地看向顾夜琛:“顾总,所有我提及的记录,均可在系统日志中查证。我保留的截图仅为方便说明。”
顾夜琛的目光最后落在一直缩着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的张伟身上。
“张伟,”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个临时账号,是你创建的。为什么本该项目结束后就注销的账号,会保留下来,并且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访问记录里?你请假离岗,是真有急事,还是有人让你暂时‘避风头’?”
“我……我……”张伟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顾总,我……我就是按照流程……是市场部李经理发邮件要求创建的,说……说调研需要……后来,后来我忘了注销……是我工作疏忽……我家里真的有事……”
“忘了注销?”顾夜琛冷笑一声,手指敲了敲桌上林薇提供的截图,“那为什么这个‘被遗忘’的账号,会精准地在凌晨两点,去访问一个早已废弃的技术文档库?这也是疏忽?”
“我……我不知道啊顾总!账号创建后权限就分配了,具体谁用了,怎么用的,我……我管不了啊!”张伟几乎要哭出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强。
这一眼,虽然短暂,却足够在场所有人都捕捉到。
赵强脸色瞬间煞白。
顾夜琛的眼神彻底冰封。他不再看张伟,而是死死盯住赵强,声音仿佛来自深渊:“赵强,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你指使李斌申请账号,又通过王海那边摆平权限和日志,对吧?伪造证据,构陷同事,损害公司利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的!顾总,您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啊!”赵强彻底慌了,口不择言,“是……是王海!对!一定是王海!他可能和李斌有什么私下交易,我完全不知情!我只是管理下属不力,我失察!但我绝对没有指使他们做这些!”
到了这个地步,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王海和李斌,试图将自己摘出来。
忠诚?在利益和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顾夜琛看着他这副丑态,眼中只剩下冰冷的鄙夷和失望。他曾经视赵强为得力干将,虽然知道其有些小毛病,却没想到其底线如此之低,手段如此龌龊。
“失察?”顾夜琛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赵强,“赵强,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甩锅给下面的人,你自己就能脱身?”
他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接通安保部门:“来人,请赵总监去休息室,‘好好休息’一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离开,也不准任何人接触他。”
两名身着制服的安保人员迅速进来,一左一右“请”起了面如死灰的赵强。
“顾总!顾总您听我解释!我是被冤枉的!”赵强的哀嚎声渐渐远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顾夜琛、林薇、以及瑟瑟发抖的张伟。
顾夜琛看了一眼张伟:“你的问题,稍后由内部调查组处理。现在,出去。”
张伟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门被关上。
会议室里只剩下顾夜琛和林薇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顾夜琛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薇身上,复杂难辨。愤怒、失望、还有一丝……被事实打脸后的难堪和……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林薇敏锐地发现了线索,并且选择在关键时刻捅破,赵强这颗毒瘤可能还会隐藏更深,造成更大的破坏。她又一次,用她的方式,帮他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尽管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挫败。
“你早就怀疑赵强?”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怀疑只是怀疑。”林薇回答得依旧谨慎,“我只是遵循职业本能,对异常情况保持警惕,并保留了必要的记录。”
顾夜琛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今天选择保下赵强,你会怎么做?”
林薇抬眼看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会保留我掌握的所有证据,并依据公司规章和法律规定,寻求合理的申诉渠道。同时,我会重新评估在顾氏的职业风险。”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表明了底线,也展现了理智。
顾夜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更浓了。她就像一面冰冷而清晰的镜子,照出他周围所有的污秽和他自身管理上的疏漏。
“出去吧。”他最终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赵强和李斌的事情,我会处理。陈院士的项目……暂时搁置。”
“是,顾总。”林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看着她挺拔而从容的背影,顾夜琛缓缓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忠诚与背叛,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而林薇,这个他一度试图用pUA掌控的“炮灰”,却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这场内部的忠诚考验中,交出了一份远超他预期的答卷。
他开始意识到,他失去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赵强。
他可能……正在失去某种一直以来赖以维持权威的、陈旧而腐朽的掌控方式。
下一集预告:
赵强和李斌被正式停职调查,内部震动。顾夜琛开始反思自身管理方式,但对林薇的态度依旧矛盾。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主动联系林薇——之前被调离的王海妻子,她带来了一份关键的证据,并提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交换条件。新的线索,指向了比赵强更高层级的人物……《来自过去的证据与交易》即将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