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三户嫁妆被调包的消息刚传进宫,沈知微就收到了影鳞密报:北狄使团已抵京郊,携国书求和亲。
她坐在凤仪宫案前,指尖划过密信最后一行字。北狄新王愿以三城换姻盟,请求迎娶大周公主。表面恭敬,措辞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她立刻下令,封锁使团驻驿馆四周街巷,所有随行物品暂不得入城。同时命影鳞彻查其车队过往行程,尤其注意是否与之前运毒的北狄商队有交集。
半个时辰后,内侍来报,裴砚召她入殿议事。
金殿上,朝臣议论纷纷。礼部尚书躬身道:“北狄势强,若拒婚,恐边境生乱。不如应下,选一位宗室女子赐封出嫁,十年太平可期。”
户部侍郎也附和:“如今新政初行,不宜再启边衅。和亲旧例,本朝向有施行。”
沈知微立于殿侧,未发一言。她知道这些人只看眼前安稳,却不知外敌之谋常藏于礼数之下。
裴砚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她身上:“皇后以为如何?”
她上前一步:“陛下,和亲非不可行,但人选与方式,须由我朝定夺。”
“讲。”
“北狄来得突然。前脚士族嫁妆被调包,后脚他们便遣使求亲。两者时间太巧,未必无关。”她说完,转向殿外,“请传北狄副使入见。”
副使进来时神色镇定,行礼如仪。他呈上国书,言辞恳切,称新王仰慕中原文化,愿结秦晋之好,永罢刀兵。
沈知微静静看着他,悄然启动心镜系统。
三秒。
【那簪子七日发作,见血封喉,只等她入宫拜见皇后时动手】
她心头一沉,面上不动声色。
系统读取完毕,冷却开始计时。她已确认,这是刺杀之局。所谓和亲,不过是借婚仪接近皇室核心,伺机下毒。
她退回原位,低声对裴砚道:“臣妾有话,需单独奏禀。”
裴砚点头,起身步入偏殿。
门合上那一刻,她将方才所见心声尽数告知。
“毒簪藏在陪嫁饰物中,目标是我。”她说,“他们等的是我接见新妇那一日。一旦近身,毒发无声无息,事后归罪于水土不服或急症暴毙,无人能查。”
裴砚眼神骤冷:“你是说,他们算准了你会按礼制见人?”
“正是。此计阴险之处在于,即便我们察觉,也难以公开拆穿。若直接拒婚,北狄便可宣称我朝背盟,立即出兵。”
裴砚踱步片刻,问:“你有何策?”
“不毁约,不拒婚,也不派宗室女。”她说,“我们另选一人代嫁。”
“谁?”
“寒门才女。出身清白,才学出众,经朕亲自赐封为‘义阳郡主’,以公主之礼送出。她不是皇族血脉,却代表大周风范。如此,既全了和亲之名,又断了他们渗透中枢的念想。”
裴砚盯着她:“他们会答应?”
“不会。但他们必须接受。”
“若他们翻脸?”
“那就让他们先翻。”她声音平静,“我们已有证据。明日召见使团,当众展示毒簪来源,指出其暗藏杀机。届时,道义在我,他们若执意开战,便是背信弃义之徒,天下共讨。”
裴砚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诏书朕来拟。人选你定,尽快办。”
她领命退出。
三日后,北狄使团再入金殿。
沈知微站在殿前,手中托着一只锦盒。盒盖打开,一支青玉嵌金的发簪静静躺在红绸之上。
“此物,出自北狄宫廷匠坊,七日前由你们礼宾官私带入境。”她声音清晰,“据查,簪芯中空,内灌慢毒,遇体温则释,七日内无异状,第八日触破皮肤即致命。太医院已验明成分,命名为‘缠丝引’。”
副使脸色微变,强辩道:“此乃我国贵女常用饰物,何来毒性?怕是贵国误判。”
“误判?”她抬手,一名太医捧着记录册上前,“昨夜,你们一名随从因争执被打伤手臂,流血不止。而接触过这支簪子的两名侍卫,在同一时辰突发昏厥,症状与中毒一致。现已控制,尚存一口气,可供对质。”
副使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
沈知微合上锦盒:“你们求亲,我们允婚。但公主不便远嫁,特赐寒门才女林婉儿为义阳郡主,代嫁北狄。三日后出城,礼仪规制一如公主。”
“这……”副使迟疑,“我国君主只愿迎娶真正皇女,庶民之女,恕难接受。”
“那便无话可谈。”她转身面向龙座,“陛下,北狄拒婚,且携带毒器潜入都城,意图行刺皇后,证据确凿。是否视为宣战?”
裴砚缓缓起身:“传朕旨意,北狄使团即刻离境,沿途严加监视。毒簪封存呈报各国使节,凡与此类行为有关者,今后不得入我大周边贸市集。”
副使终于慌了。
他知道,一旦被定性为“行刺未遂”,不仅和亲失败,连带边境互市也将关闭。北狄百姓必怨声载道,新王地位动摇。
他扑通跪下:“容我速报国内!我……我愿先带回消息,再作答复!”
“可以。”沈知微淡淡道,“但义阳郡主已受封,婚期已定。若贵国逾期不迎,便是单方面毁约。后果自负。”
使者低头退出。
当晚,影鳞送来最新情报:北狄使团连夜修改文书,同意接受代嫁安排。并紧急召回原本准备随行的两名御用医师——正是研制“缠丝引”的主事人。
沈知微看完折子,提笔批注:“令义阳郡主随行女官增至二十人,皆选自忠良之家,通医理、晓武艺。另派工部精造双层轿辇,内设暗格防毒气侵入。”
她放下笔,望向窗外。
夜风穿过宫墙,吹动檐角铜铃。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已过。
雪鸢轻步进来:“皇后,义阳郡主已在宫外候命,您要见她吗?”
“不见。”她说,“让她安心准备出嫁事宜。记住,她不是牺牲品,是大周的脸面。”
“是。”
“还有,查清楚苏州那三户人家嫁妆的去向了吗?”
“找到了。真货已被转运至河北某驿站,伪装成药材送往塞外。押运人中有两名北狄细作,现已落网。”
她眼神一凛:“立刻提审。我要知道,他们在北狄境内接头的是谁。”
雪鸢应声退下。
她重新拿起一份名单——这是各地推荐的才女名录。林婉儿排在第三位,父亲是七品县令,母亲出自书香门第。本人精通经史,尤擅边政策论,曾在地方试策中压倒多名男学子。
这样的人,不该默默无闻。
她提起朱笔,在名字旁画了个圈。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影鳞探子跪倒在殿前:“启禀皇后,北狄使团今晨突然请求提前出城!称国内急召,不能再等三日婚期!”
她猛地站起。